其实,婚礼里的前半程还是很顺利的,毕竟是两家的喜事,从本心上说,谁也不希望圆圆满满的喜事闹得不欢而散,可结果,往往是出人预料的。就像有一只手无形中控制着事情的走向,让很多局中人最后痛定思痛的时候,自己也都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问题出现在哪里呢?就是几乎最后的环节,双方父母代表讲话的时候。这个环节顺利结束的话,就只剩下一个新人喝交杯酒环节,婚礼就圆满结束了。 双方父母讲话,按规矩,是男方父母先来,然后是女方父母再来。但是考虑到这是北京的主场,所以,婚礼司仪在提前沟通的时候,提议由女方父母先来,钟跃进表示同意,这是理所应当的。他甚至一度推让,说自己索性不讲话了,说自己也不会说啥,让亲家全权代表父母了。但是卓尔新不同意,认为作为新郎父亲,话还是要说的,祝福还是要给孩子们的,不然,孩子们会留下遗憾。 到了讲话的环节,主持人将话筒给了卓尔新。 卓尔新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过了话筒,扫视了一下现场所有的宾客: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的女儿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而我和她妈妈,也得到了一个让我们十分满意的乘龙快婿。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两个孩子的婚礼,为他们亲自送上祝福,在这,我们全家人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说完,他牵着夫人的手给所有人鞠躬。 这个环节彩排时候,主持人讲过,看到亲家两口子鞠躬,钟跃民两口子也跟着给大家鞠了躬。 底下的妇人翻了白眼:人家感谢,他们俩跟着凑什么热闹。 卓尔伦听见,瞪了那妇人一眼,妇人扬着眉毛,充满挑衅。 舞台上,卓尔新还在继续:我对女儿女婿说过,只要他们过得好,我愿意付出我所拥有的,甚至我还没有拥有但是能够做到的一切。尽管我的能力有限,只能为他们买一套一百平方的房子,买一台几十万的车,但是,我相信他们能感受到,作为父母能尽的所有努力,感受到作为父母那份浓厚的爱。 那妇人愈加大声的抱怨: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我们花的大头,得便宜还卖乖。 卓尔伦很想假装听不见,但是,做不到,他们俩距离实在太近了。 卓尔伦便说道:你这么有意见吗?有意见上去说去,别在底下一句一句的。 本以为提醒一句那妇人就会偃旗息鼓,没想到正相反,她突然提高音量,分贝大的可怕:说就说,谁怕谁啊? 这一嗓子,打断了卓尔新的发言,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桌上。 那妇人看着四周的目光,竟然拿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看什么看,我是新郎他二姨,这买房子买车都是我姐和我姐夫出的钱,他们卓家凭什么在这邀功请赏的? 钟堂的二姨,说的没错,在他们眼里,确实如此。 就在昨晚,卓家的亲戚把他们送回宾馆后,一家人凑在一个房间还聊起了新房和新车还有那块新手表。 二姨夫还说:我打听了一下,这北京的房价真是吓死人啊,一平方就四五万快,这么一套房子,够我们赚几辈子了都。 二姨接话:那是,我姐夫是有点实力的,虽然咱们都借了钱,他又押了车,但是能凑来这么多钱,也是家底厚啊。 另一个中年男子接话:姐夫啊,这好几百万啊,你是咋赚到的啊。回去了,你得带着我,带我发财啊。 此刻的钟跃进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仅仅东挪西借的凑了八十万,剩下的几百万都是亲家出的,但是,面对一屋子人的恭维,那颗沉寂了多年的虚荣心突然就占领了高地。他点着头,享受的接纳着所有人的夸奖和恭维,还对投来质疑目光的老婆横眉冷对,示意她不要乱讲话。 鉴于此,二姨认为,这几百万榨干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而这房子车子这么大的一笔钱,完全由女方操办,有没有贪污的事,那可说不清楚。男方不追究也就罢了,女方还在这不断地邀功,让她接受不了。 可事实正好相反啊。 卓尔伦想到没想就回击:有点见识吗?你知道这房子车子多少钱吗?你们家出那点钱够干啥的?还好意思说。 这句话插到了舞台上还没发言的钟跃进的痛点,他还没说话,底下又有人不干了,就是那个回去以后准备跟着姐夫一起赚大钱的亲戚。 他声音无比洪亮刺耳:你算个啥,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卓尔伦怒:你才算个啥?你个土豹子。 混乱开始,好戏登场了。 钟家那边先甩过来一包糖,然后又甩过来一盘瓜子,括号,其中还是一半已经变成瓜子皮的,卓尔伦过去制止,对方误以为过来打架,几个壮汉扑过来拽住了卓尔伦的衣领,卓尔伦妻子赶紧上去拉扯,近身肉搏在不知不觉中展开。 舞台上,卓尔新傻了。 他是个要脸面的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婚礼上,能出现这么不堪的场面。 他也是个有点迷信的人,他觉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他想的都对,几年后,当女儿和钟堂最终走到婚姻尽头的时候,他已经变的十分淡然,徒留对此刻自己的预感的认同。 他那时候只是抿了一口茶,轻轻地说:我就说,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