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盛排骨汤的小陶罐放好在病床边的桌子上,一打开,一股扑面而来的肉香味。这香味勾得大壮二壮都要流口水了,眼巴巴地瞅着排骨汤。徐小芽装看不见,把排骨汤倒到搪瓷缸里,递到郭富强面前:“舅,你慢点吃,这汤还热着呢。”
郭富强扫了一眼吸溜口水的大壮二壮,叹口气说:“小芽,给你表哥也分一口吧,他俩没怎么好好吃饭。”
徐小芽冷笑一声,看着他俩说:“你俩想喝排骨汤容易,把腿也摔断就可以喝了。”
大壮二壮听了立马缩紧了脖子,也不敢看排骨了。二姥娘怕不够侄子吃,连排骨带汤盛了满满一陶罐,郭富强躺着不动真吃不了那么多,就剩下小半罐子。他又跟徐小芽提出让俩儿子吃点。徐小芽不好再拂舅舅的意思了,就把陶罐往他俩面前一耸,没声好气地说:“拿去吃吧!吃完跟我去办件事。”
大壮二壮见肉眼开,忙不迭的同意了,接过碗,一人一口,一下子就喝干了,各自咬着块排骨细细地啃,像村口护食的黑狗。看他俩吃完了,徐小芽才说:“吃饱了,就跟我走吧!”
然后赶着骡车往镇派出所赶去,大壮二壮两个怂货一看到派出所就怂了,就要跳车走:“我不去派出所!派出所都是坏人才去!我可不敢去!”
徐小芽恼了,挥着鞭子叫:“咱们是去报案,又不是把你俩抓进去,怕个屁啊?敢跑我打断你们的腿,两个怂货!”
两人这才乖乖的进了派出所。派出所大厅里,那几个穿制服的民警正在打扑克,其中一个民警懒懒地问:“啥事啊?”
徐小芽正色说:“我要起诉!申请赔偿!”
其中一个民警不情不愿地扔了牌:“说吧,起诉谁啊,什么事啊,说清楚。”
边说边看着桌上的扑克牌。徐小芽把缴费单和骨折片子都摆出来,说:“我舅舅郭富强在主家盖房的时候,从房顶上踩着梯子下来,梯子折断了,他摔下来了,摔断了腿。主家不但不赔钱,我们找他去还不认账,您说,这事能这样吗?”
“你们看看,这是片子,都骨折了,人在医院躺着呐。”
她说着说着,打牌的民警意识到事不小,就纷纷放下牌听她说,徐小芽一说完,就有民警皱眉:“这也太缺德了,人给你盖房子摔断腿了,你还不认账,靠!”
还有个年轻的民警去把所长喊了出来,听完徐小芽的话,一下子严肃起来:“这事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受了伤不赔钱还扣钱的道理!来,姑娘,你说主家是谁。我们派出所给你主持公道!这可是法治时代,他这叫目无王法”徐小芽心中一喜:看吧,这个年代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懂法。她立刻兴奋地说:“这盖房的主家就是马头镇的朱民生!”
这话一说完,整个所里都安静了,。徐小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犹豫,她问:“怎么了?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所长最先反应过来,咳了一声,说:“唉,没事没事,事情我们掌握了,你把诉状放下就回去吧,在家等消息……”一个民警递过来纸和笔,说:“你把地址和名字写上面,耐心等我们去找你就行。”
徐小芽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工工整整地把地址和大壮二壮的名字写上了。毕竟他俩是郭富强的儿子,告状得他俩出头。她把大壮二壮又送到医院,跟舅说了一会话就回家了,一路上心里郁郁的,不知道派出所那些人什么时候给她消息。她赶着骡车刚拐进胡同里,就听一声大吼:“小芽!”
徐小芽被惊得一个激灵,然后惊喜地叫:“三妮!”
“哎!小芽,想我了没,我可是天天想你呀!”
三妮飞跑过来,一蹦跃进了骡车里。把骡子都惊得“嗷”一声。徐小芽伸手扶她一把,笑着嗔她:“你慢点,冒冒失失的磕着你!”
三妮不屑地说:“我的皮是铁打的,不怕磕。”
徐小芽哈哈笑笑,问她:“三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天晚上我还跟二姥娘念叨你呢。”
三妮说:“我刚回来,这不到家就找你,我娘跟我说你现在不跟你舅家过了,跟二奶奶过,我就来二奶奶家找你了。小芽,我听我娘说了,你现在可牛了,自己收鸡蛋做生意,听说赚大钱了嘿嘿嘿!”
徐小芽美滋滋地笑着说:“别听他们瞎说,什么大钱呀,人家传家哥赚的才是大钱。”
说着俩人到家了,徐小芽跟二姥娘说了舅舅的情况,就拉着三妮去屋里说话。她把这一个多月三妮不在家发生的事,都简单跟她说说,然后说了正事:“三妮,收鸡蛋我一个人不行,忙不过来,得找个帮手。之前是宝文,宝文上学去了,就缺个人手,我就想到了你,你愿意干不?”
三妮两眼冒光,“小芽,能跟你一起做生意赚钱,多好的事呀,我还能不愿意?那我不是傻三妮子嘛。”
徐小芽被她逗得咯咯笑,然后说:“那你回家跟我舅和妗子商量一下,我一天给你三块钱工钱,如何?”
“啊啥,三块钱!”
三妮大叫。两眼瞪得像铜铃。徐小芽问:“你啥意思哦,嫌少吗?”
三妮一拍大腿:“一天三块,一个月就90块呀,天啊,我都赶上城里干部了!”
说罢又担忧地看着徐小芽,“小芽,太多了吧,你还赚钱吗?要不给我两块吧,一月60就行。”
徐小芽心里说:真是傻傻可爱的姑娘,怪不得是原主唯一的朋友。她亲昵地摸摸三妮那钢针般硬的短发,说:“不多不多,是你应得的。要是说好了明天咱就开工哦。”
三妮两手一拍,说:“好,我这就回家说去。”
“哎,快去!”
三妮迈着大步走出去两步又猛地回头,定定地着徐小芽说:“小芽,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