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小芽就起床到村里的屠夫那割了四斤排骨,放到厨房里,嘱咐炖了二姥娘自己也吃,就架好骡车载上宝文走了。等卖完了鸡蛋,徐小芽对宝文说:“宝文啊,今天咱们不去图书馆了哈,姐姐我得去咱镇医院看我舅,你也得晚点回家了行不行?”
宝文乖巧地点点头:“都听小芽姐的。”
徐小芽又从市里一家有名的熟食店买了只猪肘子,又买了几样水果,当然也买了她跟宝文的晚饭,因为到医院就没空吃了,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小芽领着宝文赶到医院,一推病房门,大壮正躺在舅的病床上呼呼大睡,二壮坐在唯一一张陪床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金庸小说。看到徐小芽猛地进来了,大壮被惊醒吓得立马下床站好,二壮也丢了书站起身,端起病床边桌子上的水问爹喝不喝?徐小芽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懒得搭理他们。“小芽,妮你来了!”
郭富强看见小芽眼里一喜。“舅,今天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
徐小芽亲切地问他。“好多了妮儿,不疼了。”
徐小芽看舅舅确实比昨天气色好多了。徐小芽把水果和猪肘子往床头柜子上一放,呵斥大壮二壮:“你们俩一个打水给我舅擦擦身子,一个洗苹果去!”
宝文小声说:“我去洗吧。”
徐小芽不准,“让他俩去,要他俩是聋子耳朵摆设吗!”
大壮二壮看看那个油汪汪的猪肘子,一人端盆子一人拿苹果出去了。徐小芽又朝二壮呵斥一声:“苹果你拿的是三个,不许偷吃哈!”
二壮敢怒不敢言,当然也不敢吃。徐小芽边给郭富强撕猪肘子边问他:“舅,俺二姥娘中午送的排骨汤你喝了没?好喝不?”
郭富强赶紧笑着说:“好喝好喝,肉炖得又鲜又烂,我吃了一大碗肉,又喝了一大碗汤,呵呵……就是辛苦你二姥娘了,跑这么远过来送过来。”
徐小芽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说:“没事,二姥娘心疼你,非得要让我去买排骨给你炖汤呢,她看着你吃了心里才好受呢!”
郭富强点头说:“是是,你二姥娘一直把你舅当亲儿子疼,可是你舅没本事……”徐小芽打断他的话说:“舅别说这些了,我二姥娘也不图你报答她,只要你好好的她就安心。快吃肘子吧舅,多吃点。”
舅舅大口嚼着肘子,这时大壮二壮一个端着一盆水一个拿着洗好的三个苹果回来了。徐小芽呵斥大壮说:“还不快给我舅擦身子,我舅吃着也不碍你擦。”
大壮二壮看着那个肘子咽咽口水,就一起给郭富强擦身子。徐小芽在跟前不方便,就领着宝文出去了。她让宝文留在病房外,她去收款处问问舅舅今天的药费,看需要交钱不。一查果然差不多了,明天就得交钱了。她咬咬嘴唇,等大壮二壮给舅舅擦好身子了,她又进去。徐小芽进去就问:“舅,出事的盖房主家今天来医院看你了吗?”
郭富强摇摇头,苦笑说:“人家躲还躲不及呢,哪会来看,还怕你粘住他哩。”
徐小芽爆了句粗口,对郭富强说:“舅,你把你摔断腿的事,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下。”
郭富强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昨天屋子上梁,我在房梁上忙完我的活,顺着梯子爬下来,谁知道他家那个梯子坏了一节,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踩断了,就摔到地上了……”徐小芽心里说:原来是主家梯子的问题,有这个理由更充分了。她朝大壮二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等她,又对郭富强说:“舅,我知道了,猪肘子和水果你吃吧,我把宝文先放到你这,有事你支使她就是,我们出去一会。”
又对宝文说:“宝文,麻烦你照顾一下我舅,我去处理点事,等我回来就带你回家哈!”
宝文乖巧地说:“你尽管办事去吧小芽姐,富强大爷有我呢你放心。”
徐小芽出了病房,对着大壮二壮说:“走,咱们去那个主家要钱去!”
大壮二壮都是怂货,听徐小芽这话,都打退堂鼓:“那盖房的主家是镇上姓朱的,人家家里有钱有势,咱去了也要不回来啊……”徐小芽眼一瞪反问:“那你觉得,我们不去要,人家就能把钱赔给我们了?”
大壮二壮哼唧着说:“别说赔不赔的了,认倒霉呗。”
“放屁,人伤成这样,事主方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你们俩还大男人呢,就这么认倒霉,我舅养你俩还不如养条狗!”
大壮二壮不说话了,想想确实那姓朱的欺人太甚,他们就这么认倒霉是挺窝囊的。想想,徐小芽是个二杆子,又突然变得那么能打,就跟着她去呗。能要到钱,就是赚了;没要到钱,就说是徐小芽扯着自己去的,有事她顶着。反正怎么着自己都不吃亏。他俩就点点头,跟着徐小芽出医院了。以防万一,在去朱家的路上,徐小芽捡了一根小孩手臂粗壮的木棍,对着空气挥了几下,呼呼响,够劲,就扔到了骡车厢里。路上看见砖头块也让他俩捡了放到车上,说:“到时候你们看情况不对就用这个,记得,先别拿着这个下车,咱们先礼后兵,懂不懂?”
大壮二壮不懂啥是先礼后兵,但是徐小芽说的话他俩不敢不听,齐齐点头。到了朱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朱家厨房里正冒出晚饭的香气。朱家确实阔气,本来就是三间砖瓦房堂屋,这是又在堂屋边加盖了两间新屋子。此刻已经盖好了,院门也已经上住了。徐小芽跳下骡车,敲了敲门,一会就有人开门了。徐小芽一看是个男人,估计这就是家里的男主人了。男主人见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一皱眉:“你是谁啊?大晚上找谁呀?”
徐小芽开口:“你认识郭富强吗?他给你家盖房,昨天在你家摔断了腿。”
男主人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个人,昨天干着干着活就摔了,活都没干完,真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