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大喇叭响了:“王祥寨的全体社员听好了!咱庄的小姑娘徐小芽收鸡蛋,九分钱一个,比平时摊贩收的贵一分钱,家里有鸡蛋的都去曹氏家里卖!”
一连重复了三遍。登时全村都炸了,个个议论纷纷。白氏和黄翠玲更是惊诧不已:这小王八妮子不卖田螺了,咋又收鸡蛋了?收的还比人家贵一分,这是搞啥名堂了?她那么有钱吗?村里议论纷纷后的结果是:管他那么多呢,谁收的鸡蛋贵卖给谁!于是各家都开始扒拉自己家的鸡蛋篓,纷纷提着攒下的鸡蛋赶去曹氏家卖。趁着还没人来卖鸡蛋,徐小芽去了招娣家。招娣爹昨晚半夜张罗着把招娣娘给埋了,这会正在睡觉,姊妹四个正坐在院子里吃早饭。两个大的拿着干巴巴的杂面窝窝头啃,桌子上连咸菜都没有。招娣抱着最小的妹妹,一口一口喂她面糊糊。徐小芽看着有些不忍,问:“招娣,你家还有鸡蛋没,卖给我呗,我给你开高价。”
招娣的眼睛红红的,她强扯出一个笑说:“俺家哪有鸡蛋啊,都叫俺爹吃了……”徐小芽一听就炸了,小妹妹都没有奶粉喝,当爹的天天吃鸡蛋!她刚想说什么,二姥娘就隔墙喊她了:“妮儿啊,有人来卖鸡蛋了,赶紧回来收吧!”
徐小芽“哎”了一声,给招娣留了一句“晚上你上我家来,我有话跟你说。”
就匆忙回家了。一进二姥娘家,徐小芽都被吓了一跳,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来卖鸡蛋的,当然是老太太居多,一小半是年轻妇女。不过鸡蛋都不多,有的十多个,最多也就是二十多个。因为夏天时间长了鸡蛋会坏,都是攒几天就卖。徐小芽一大早就和二姥娘拿出家里的大簸箩,擦洗干净了用来收鸡蛋。王涛骑着自行车从县里赶过来了,正式和小芽开始收鸡蛋。二姥娘告诉徐小芽一个收鸡蛋的窍门:晃晃鸡蛋,要是有水声,就是坏鸡蛋,新鲜鸡蛋不会有声音。万一真收到了坏鸡蛋,供销社那边就不好交代了,有后台也不能滥用职权卖给市民坏鸡蛋。徐小芽记住了,她就和王涛分工,她负责收鸡蛋,王涛负责记账和付钱。徐小芽站在秤旁边,一枚一枚数着鸡蛋,同时拿起一枚鸡蛋就用手晃晃,没问题才放到簸箩里。然后告诉王涛鸡蛋数额,让王涛给卖主发钱并记下收的鸡蛋数目和出的钱数。村里人也都实诚,送来的鸡蛋都是新鲜的,徐小芽收了一百多个鸡蛋也没一个坏的。王艳梅一听到徐小芽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那天晚上要不是小芽闯进来,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早嫁给张传家了,还用天天窝在家里害相思病吗?越想越生气,王艳梅恶向胆边生,故意拿了几个家里还没来得及扔的坏鸡蛋,又从鸡窝里拿了几个新鸡蛋混在一起,就气冲冲地往曹氏家去了。到了曹氏家,王艳梅一看满满的人,自己还得排着队,也不顾其他人的抱怨,埋着头就往前钻,硬是挤到了最前面。碍着她是村支书的千金,谁也没拦她。徐小芽抬头一看,这不就是那天扒张传家裤子的王艳梅嘛!她一想起来那天的事就想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笑,赶紧憋了回去,问:“呀,艳梅你也卖鸡蛋?”
王艳梅一看徐小芽笑着看自己,更是气得脸都红了,使劲瞪着小眼:“我卖鸡蛋咋了,你不收俺家的啊?”
“收收收,只要是鸡蛋我都收,赶紧拿上来吧。”
王艳梅“哼”了一声,把自己用围巾兜来的十来个鸡蛋往地上一放。徐小芽拿起来两个鸡蛋,贴在耳朵边晃了晃,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王艳梅心虚,故意咋咋呼呼地说:“要收就赶紧收呗,俺好拿了钱就走!”
徐小芽讪讪笑着说:“艳梅啊,不是我不收,你这鸡蛋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徐小芽拆穿了是坏鸡蛋,王艳梅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你放屁!哪看出来是坏鸡蛋的,你自己没吃过鸡蛋,就说俺给你的是坏鸡蛋啊!”
徐小芽皱起眉,这个王艳梅合着是故意卖给她臭鸡蛋的,看来是为了那天晚上自己坏她好事这件事来找茬呢!徐小芽冷笑,你自己先来找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