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依然在躲她。琴音有时候好不容易在楼口堵到他,想要说话,却被路安的冷脸冻到,话到嘴边又缩 回去。她不是没脸没皮的女孩。路安冷若冰霜的态度,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四次 都是如此,便冰住了她前进的脚步。将她才冒出头来跃跃欲试的勇气全冷回去了。日子就这样子不尴不尬中过了。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钟爸爸和钟妈妈从美国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琴音接过电话后,站在窗前发呆 ,心里的伤感与惆怅无以复加。三年前,也是她的生日,她收到了一生中最好的礼物。他帮她化解了恩怨,拨开她心中的阴霾,给了她 一片晴朗的天空。三年后,她的生日,他又在哪里?她甚至只敢奢望,能得到他的祝福!琴音请了阿锦和路子善。她没有请路安,事实上她也没机会请路安。他总是尽可能的避开她。琴音自己动手,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今昧同往日,她的厨艺,可比以前强多了。阿锦带了一家子来。有孩子在,家里立刻显得热闹起来。一桌子坐下来的时候,路子善拉着路安进来了 。琴音又惊又喜。路子善呵呵地笑:“我的徒弟过生日,多个人.多凑些兴头。”
路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这个奇怪的女孩子并没有带给他太多困扰。他躲了一躲,她也就收敛 了。所以,路子善要拉他过来给琴音庆生时,路安并没有犹豫。他不是要踩人入泥才罢休的人。“二叔?你究竟有几个好徒弟?”
阿锦打趣他。路子善呵呵只笑:“只有一个。就一个。”
大家热热闹闹吃饭。小哲哲在桌子上要这要那。席间路安也端起酒来,和琴音浅浅碰杯,温声道:“生 日快乐。”
琴音忧伤地望着他。安子。他们都认出我来了,你怎么就不认得我了呢?你才是最应该认我的人啊。心里 想着,眼泪就往上涌,又不敢大家面前失态,强笑了一声,端起酒来仰头一饮而尽,借机把眼泪压了下去。路安敬酒时看到她陡然眼里才泪,满目忧伤,不由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坐了下来。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心硬的人。从在东子山就开始明白琴音隐隐的意图。但除了阿京,他不想再让自己的 心里驻进另一个女人。琴音搬来这里,又模仿阿京的举动一度激怒了他,但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无论如 何总还是有些怜惜,看到她刚刚的眼神,竟似才彻骨的忧伤一般。看得路安心惊。只在心里暗叹:我不值得 ,不值得你如此用情。心中一有事,嘴上便也不大多话,只是闷了头吃。阿锦和路子善隐隐看出些不对劲来,阿锦吃完,便哄了哲哲跟着平子到对面房间里去玩,路子善哪里还 坐得住?尾巴般一样跟着去了。热热闹闹一桌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路安心里想着,不如趁了这一个机会,劝一劝琴音。他心里,这辈 子只容了一人。她很好,只是,她来得晚了。他那颗心,早已被另一个女人占满了。琴音看着一桌子人都走了。懂她的人都走了,留下的人,却不懂她。路安就在面前,人近在咫尺,心却远了, 隔了生生死死。不由凄苦。端起酒来一杯一杯喝。路安伸手掩了她的杯子。琴音喝得半醉,迷迷糊糊看着路安,轻轻她笑:“安子,我想吃极品炒饭,你 做给我吃,好不好?”
路安本来想开口劝导,却不料她说出这个话来。听着这口气,心头不由一颤,竟如听见阿京的声音一般 。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琴音的脸。路安的心如同被鞭子抽到一样痛起来。今天是怎么了,竟这样神魂不定。连声音都会听岔。他站起来,抬脚便往厨房走,既是她的生日,便不要扫了她的兴,只是,她如何知道极品炒饭?大约又 是听了二叔的?这女孩真是傻。她不知道这些都是他心头的疤?越剥开来,只会越将她拦在心门外?路安将炒饭端过来,琴音傻傻地坐着。他果然做了。他有没有知道一点点了?路安将饭放在琴音的面前,琴音没有吃,却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站起来,痴痴地看着他,踮起脚来往 他脸上亲去。路安的脸被她温热的唇触到,惊愕了一下,不轻不重地将琴音推开。默默坐到旁边。琴音呆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那么,他仍旧当他是别的女人。可是,他也可以为别人做极品炒 饭了!如果她不是阿京,她是真正的琴音,或者另一个别的女人,再努力一点,她是不是可以代替阿京曾经 的位置?眼泪从琴音的脸上流下来。她不止没有得回他的心,看起来,反而是快要失去他了!琴音抽泣着去尝那 一碟炒饭,眼泪滴在饭里,她真的食不知味了!路安看着琴音,心中不安,他拒绝了,她就如此难过?可是,对不起,他还没有准备好。他不能接受。“琴音......”路安张嘴想说,琴音猛然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看着他,竟恨起他来:他居然当着她的面 ,为别的女人做极品炒饭了!她知道她这样想,实在是矛盾,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嫉恨,她失控地指着 他,几乎是吼起来:“你出去。你出去!”
路安吃惊地看着她,起身出去,不知道怎么会惹出琴音这样大的怒火。难堪的不应该是他吗?怎么好像 被遗弃的反而是她一样?阿锦和路子善在门口张望,听到琴音的哭叫,阿锦连忙过来。琴音拉着阿锦,哭得泣不成声。他可以不 认识她,可是他不可以去喜欢别的女人。她怎么办?她怎么办?今天是她自己,明天是别人呢?她就像在苦 苦寻找一片花园的入口,可是花园的主人却把门堵起来,她还没有想到寻找入口的办法,万一这时候花园对 别人敞开了,她该怎么办?琴音从来没有像这样绝望。阿锦一直等到她平静下来才离开。已经是深夜。琴音拉开琴盖,一遍一遍她弹《我心依旧》。伤感悠扬 的琴声响彻楼道,琴音弹得泪眼模糊,在房间里嚎啕大哭。路安。我回来了,我找到自己了,可是,我还能 找回原来的你吗?路安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伤害到琴音。他们交往并不深啊。她怎么这样投 入?他不想伤害她,这不是他的本意。她怎么会有那样忧仿的眼神?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念一个人。一个深入 了骨髓,浸透了他的生命的女人。路子善看得他直叹气,他已经问了路安不止三次:“你对琴音说什么了?”
路安答不出话来。他没对琴 音说什么,他真的没说什么。路子善看着他,烦躁的摇手:“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
他忽然抬起头来,问路安:“安子,你有没有 想过,她会不会是另一个人?路安走到了阳台上,心里乱得不行。根本没有听到路子善说什么。路子善大大地哀叹:“好事多磨啊。你们乱吧,乱个够。我不管了。”
其实他也管不了。纵有遁天彻地的功能,又如何能解地了人间男女的风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