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挂了电话,扶起琴音:“你还能走吗?”
琴音体息了一会,便恢复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吓到你。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我们去必胜克把东西拿了,然后送你回家。”
阿锦扶了琴音往回走。琴音想推开她,却被阿 锦紧紧拉住:“妹妹,别再吓我了。我扶着你点儿,我心里也踏实。”
两人取了东西,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张黑色卡莱悄无声息地滑过来。阿锦过去打开车门,将东西塞进 后座,急急地交待:“我朋友不舒服,你帮我送她回去。一定送到家啊。”
又转过头对着阿京:“我朋友送 你回去,保证安全送家。哲哲发烧了。我要先回去看看。到家打电话给你啊。”
她急急地跑到路上去拦出租,琴音顿时歉疚,她都急得像什么一样,还陪她在这儿站了这么久。想要说 什么,阿锦已经拦到车,招了一招手,猫腰钻进去,一溜烟走了。琴音这才转了身上车。打开车门,往司机望了一眼。顿时愣住,心咚咚跳起来。是他!许久不见,以为 再也不会相遇的人!路安也愣住了。料不到阿锦的朋友竟是琴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笑笑,点头招呼:“坐上来吧。 ”琴音木然地坐上车,车子开了,她却回不过神来。他剃了胡须,穿着一身西装,温和有礼。曾以在山上 的沧桑和忧伤,似乎都已经远离了。面前,是一个帅气而温润的他。如他所说,他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吧?琴音咬着下唇。原来同在一个城市。她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他 的什么呢?不过是支教的老师而已。曾经为了亡妻,忧伤而沉默。就这些。“家在哪里?”
路安温声问。她脸色不好。曾经在山上的青春与快乐,似乎流逝了许多。现在的她,连 眼睛都没有那么清亮。她不是应该很快乐吗?琴音没有回答。心里面又恨又委屈又沉郁又害怕。说不清的各种情绪纠集在一起,涌上心头来,虽然路 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在这样的注视下,琴音却像遇到久别的亲人一般,千头万绪都翻上来,再 忍不住,伏下头来放声痛哭。路安把车停到树阴下,摇上窗子,望着缩着肩膀抽泣的琴音。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什么可恶的事情 ,把一个快乐如花儿一样的女孩儿,折磨成这样?他有些愤怒。想了一想,撕了一把纸巾给琴音,发动了车。琴音哭了很久。直到车停下来。“下来吧。”
路安打开她的车门。琴音擦着眼泪走下车来。抬头望四周,原来,是到了翠湖边。路安牵她的手出来。他的手还是那样温暖厚实。握得她的手心暖暖的。琴音不再哭泣,跟着路安,进了一处会所。走过几个小厅,来到了靠近湖边的一处沙滩。这是会所里面的沙滩,并没有太多人。很干净也很安静。路安把她牵到一把长椅前才放手。自己先坐下来。琴音站着,望着前面碧绿的湖水。风吹过,阳光下, 湖面波光粼粼,远处有绿树绕堤,美得如一幅画。“坐吧。”
路安看着她。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带她进来。看见她哭得伤心,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怎么了?”
看她坐下来,路安安静地问。只是三个字,琴音听着,却又百感交集,眼圈儿红了。“我,我要结婚了。可是,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欣喜。我以前,只是把回忆丢了,现在,却 好像把快乐也丢了。”
琴音声音低下去。路安转过头来看着她。是的。他也觉得,她把快乐丢了。“我好像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我变得,连一点 目标都没有。生活,似乎怎么样都没有意思。什么都不会让我开心。”
琴音抽泣。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 朦胧感受。路安轻轻地叹气。他何尝不是?他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回来 。生活于他,也是怎么样都没有意思,怎么样都不会开心。可是,琴音怎么也会遇到这样的烦恼?从山上下来,不过才几个月。生活,真是比电影还变得快。但他 帮不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烦恼。这样相似的烦恼,或者很多人都有。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 界,也需要自己来面对和解决问题。地球总是在转。时间总是在流。他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更帮不 了她了。路安只是安静地听她的倾诉。风吹过湖面,偶尔有鱼跳起来,翻出水花,发出哔啪的响声。一切都那么 宁静。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个体的烦恼而改变。面对哭泣的女孩。他什么都不能做。琴音说完了,也不再说话,呆呆地看着湖面。路安望了她一眼,心头狂跳。她出神的样子,和阿京走神的摸样何其相似!不能再坐下去了。路安站起来。琴音见他忽然起来,抬着头,眼里带着希冀看着他。路安转过身去,克 制住自己,淡淡说道:“人生无常,你要学会,珍惜拥有。”
琴音垂下头去。他就说了这些。可是,她在期盼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别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路安转身往外走,并没有牵她。琴音默默跟着,不再说话。上了车,路安问了地址,一路直开回去。琴音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和失落 ,又在心里,狠狠地痛恨和鄙夷自己的失落感。你凭什么?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场同事,难道心里,还希望有什么别的吗?快要结婚 的女人了。这样的期盼,真是无耻又罪恶。到了家门口。琴音下车,拿了东西,站在前门,对着窗子,低低说了一声谢谢。路安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启口,只叮嘱道:“进去吧。你进去了我再走。”
琴音走进门去,靠着门板,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眼泪又要流下来。他与她,所有的交往,也就止于此 吧?从此,只有当卿是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