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考试的题很简单,加上李斌好歹也是正牌的高中生,所以他很轻松地完成了考试,甚至还提前交了卷。
因为下午还要参加体检和体能测试,中午李斌就没回家,在外面和柴坤一起凑合着吃了碗面打发。 参加完体检和体能测试后,李斌和柴坤都有些疲惫。两人相约后天一起来看榜,就各自回了家。 录取名单在市公安局的礼堂公布,李斌和柴坤到的时候,看榜的人群已经围满了张贴在礼堂门口红榜。 李斌和柴坤奋力挤进人堆,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这次录取的交警名额是一百名,也就是说,参加考试的人中,只有十分之一的幸运儿能进入录取名单。 “找到了!有我!”柴坤激动得脸都红了,指着榜单大声对李斌喊道。
李斌敷衍地回应了一声,仍旧仔细在榜单上搜寻自己的名字。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反复看了几遍,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找的自己的名字。 柴坤冷静下来后注意到他的表情,问道:“怎么?没找到你的名字?”李斌再次望向榜单,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没有在上面。他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道:“榜单上没有我的名字,我没考上。”
“怎么可能呢?”
柴坤有些难以置信,在他心目中,李斌比自己还优秀,既然自己都能考上,怎么可能李斌反倒会落榜呢?
“走,咱们去问问怎么回事?”柴坤拉着李斌向公安局的办公楼走去。李斌本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去问,可架不住柴坤的坚持,跟着柴坤去了办公楼。
找到负责招人的人事科,科里早有几个落榜的人来询问。等到李斌询问时,人事科的工作人员翻了一下档案,给出了一个让李斌和柴坤都瞠目结舌的答案。 “你身高矮了一公分,我们要求身高是一米七,你只有一米六九。”工作人员照本宣科地说道。
“一公分?这算什么?差距又不大,同志,你看他各方面条件都达标了,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李斌还没开口,热心的柴坤已经跟工作人员求情了。
“标准就是标准,那怕差一点都不行。”工作人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柴坤的请求。这一上午,他接待了不少来问询的人,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这会儿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李斌垂头丧气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柴坤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李斌抬起头,对柴坤勉强一笑:“恭喜你,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抱歉,今天我没心情给你庆祝了。改天我请你,咱们以后常联系。”说完这话,李斌告别了柴坤,独自在寒风中慢慢走远。柴坤站在公安局门口,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渐渐融入到街上人流中,心里有些伤感。可自己能力有限,实在是帮不上忙。柴坤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公安局。 许淑华回到家,看见李斌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许淑华心知他招警没考上,便安慰他说:“没考上就没考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不是还有工作嘛。”
李斌木然地点点头,起身回房间关了门。
隔天,李斌老老实实去了运输公司报到。人事科的干部给他办了手续后,指着办公楼后面那排平房说:“喏,伙食团就在那排平房里,你过去找曹师傅,就说自己是刚分配来的。”运输公司那排平房用铝合金门窗隔成了两部分,宽敞的前半部分是职工食堂,摆满了桌子板凳,后面半截则是拥挤的厨房。李斌在厨房找到了曹师傅,曹师傅是个大胖子,正在大声地训斥一个犯了错的年轻人。 “你就是那个新分来的退伍兵?”
曹师傅斜着眼打量了一下李斌。
“对,我叫李斌,叫我小李好了。”李斌客气地回答道。
“以前干过厨房的活儿吗?”“没有。”
李斌摇摇头。
“那好,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把那堆土豆削好。”曹师傅指了指墙角那堆土豆,顺手把一件深蓝色的围裙塞到他手里。
李斌没说什么,系上围裙,端了张小板凳在土豆前坐下来,拿起削皮刀一个一个地开始给土豆削皮。 看着铁桶里削好皮的土豆和眼前的一堆土豆皮,以及身边更大一堆没削皮的土豆。李斌心里很憋屈,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他不想和一堆土豆共度自己的青春。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正在指挥徒弟配菜的曹师傅大声问道。
“坐了半天,出去抽支烟解解乏。”李斌边说边出了门。
“才削了一会儿土豆,就嫌累了。什么人嘛,一点规矩都不懂。”曹师傅满脸嫌弃地说。
李斌点上一支烟,顺着围墙出了运输公司大门,在街边的一个杂货铺拿起公用电话。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本,翻到其中一页,找到田健的电话号码,给田健打了个电话。 “找谁?”电话通了,那头有人接起电话问道。
“你好,是火车站派出所吗?我找一下田健。”“等等。”
电话那头在喊田健接电话。
李斌等了一会儿,田健过来接起电话,“你好,我是田健,你是哪位?”“田哥,我是李斌,你还记得我吗?”
“李斌嘛,我怎么会不记得,咱们前几天不是刚见过面。”
电话那头田健的声音很大,震得话筒嗡嗡直响。
“田哥,我想麻烦你个事。”“有事你说。”
“这事儿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今天你下班没事吧?要不咱们见面吃个饭,我当面给你说。”
电话那头田健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吧,我五点半下班,咱们哪里见?”
“你家住哪里?要不我们在你家附近碰面。”
“我住西门车站,要不我们六点在车站门口碰头。”
“好的田哥,咱们六点西门车站见。”
放下电话,李斌长舒一口气,给了杂货店老板五毛钱电话费,转身返回运输公司伙食团继续和土豆作斗争。
一下午,曹师傅没事找事地训了李斌好几次,李斌也不和他计较,笑嘻嘻地按照曹师傅的要求继续做事。曹师傅如同挥拳打在空气中,几次下来,也就懒得理他了。 李斌心里纳闷儿,自己和曹师傅初次见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老针对自己干嘛? 运输公司伙食团的职工分两班倒,早班负责早餐和午饭,晚班负责晚饭和夜宵。运输公司的职工和其他行业不同,有时候司机师傅们会回来得很晚,所以食堂会给他们准备夜宵。 李斌今天第一天上班,曹师傅还没来得及给他排班,所以就让他跟着上早班的师傅们一起下班。 骑着自行车,李斌到了西门车站。西门车站靠近新扩建的一环路,省城发往郫县、灌县、阿坝州、甘孜州等地的班车都从这里出发。车站是一栋灰色的钢筋混泥土的建筑,五六层高的样子。这个时候班车基本都停运了,车站的大门口也没什么人。门口的街边,小摊贩支起摊子在叫卖,无非是一些家常的日用品,例如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之类的。 李斌蹲在自行车边上,点上一支烟,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过的顾客和小贩讨价还价。 “哥子,你还清闲呢,没得事蹲到边上看人家砍价。”一辆自行车停在了李斌面前,一个调侃的声音传来。
李斌抬头一看,赶紧丢下烟头站起身来,“田哥,你来了。”“嗯,刚下班,我从火车站骑过来要半个小时。”
“田哥,这一片儿我不熟,要不就你找一个地方。”
田间想了想,“咱们吃炒菜吧,我不喜欢吃火锅。我知道附近有家川菜馆味道不错。”
“行,就听你的。”
李斌翻身骑上自行车。
这是一间小饭馆,只有两个门面,屋里摆了几桌,门外的街沿上还有两张桌子。 “今天没有风,要不我们干脆坐外面,敞亮一些。”田健停好车,就势坐在街沿边的桌子旁。
老板娘笑嘻嘻地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田哥,今天有空过来照顾我的生意了嗦。”田健笑着回答道:“我哪个月不照顾你们两口子几盘嘛,还跟我说这些。今天我朋友来了,喊你家老张整几个巴适的菜过来。”
老板娘笑着收了菜单,连声说:“要得,要得,我喊老张给你配几个拿手菜,保证你们吃得舒舒服服的。”
看着老板娘转身进了后厨,李斌笑着问道:“看来田哥跟老板很熟嘛。”
“嗯。”
田健点点头,望着厨房忙碌的老板说:“老张是我们家的老邻居,比我大十岁,小时候经常带着我耍。七七年下的乡,回来后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后来妈老汉也去世了,他干脆就在街口租了两间房子,开了这个小饭馆。作为老邻居,我隔三差五的来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田哥也是个讲情义的人。”
李斌感概道。
“那是,我田健对朋友绝对是义字当先。对了,你今天找我是有啥子吗?”李斌刚要开口,老板娘手脚麻利地端上来两盘菜,香酥花生米和青椒皮蛋。 “田哥,将就凉菜先喝到起,热菜稍后就上。你们喝啥子酒?”
老板娘殷勤地问道。
“自己兄弟,不用讲排场,就拿瓶崃山二曲嘛。”田健爽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