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顾惜朝起床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不免有些惊讶。即便是以前她通宵熬夜工作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气色。可是昨天晚上为了傅榕笙说的那些话,她一夜无梦。她不断地去想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甚至重新将整件事审视了一圈。顾惜朝发现,冷静之后,傅榕笙是对的。以楚非的性格和如今的地位,他要阻止这一切,易如反掌。毕竟他之前已经为自己设立了一个深情人设,剧本里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影射,并没有任何证据。如果到时候真的闹大了,这一切都很容易被推翻,甚至她自己也会受到影响。楚非,已经不是当初的楚非了。她想起傅榕笙说今天会回绝楚非,犹豫了下,还是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发给傅榕笙。之前想要打电话给他,可是又不知道若是他接听的话,两个人电话里要说些什么。即便是发短信,她也编辑了好几次,删删减减,到最后,整个屏幕上除了他的电话号码外,居然是空白一片。没想到,她顾惜朝也会有不知道该如何发短信的一天。最终,她还是在上面写了一句话,“昨天的事,是我太冲动。另外,我同意你和楚非之间的协议”。的确,一个剧本换来了一间公司,这样的买卖,不算亏,更省了后面的变故。正在傅宅饭厅用早餐的傅榕笙一眼瞄见了手机上的短信,心情倏地好了起来,原本冷硬的棱角,终于有了化开的迹象。“是不是惜朝来信息了?你小子,该不会是前几天和惜朝吵架了吧?难不成,是为了你奶奶上次做的事?”
傅老太爷最近看着傅榕笙心情不佳的模样,几次想开口询问,却又怕问出是妻子上次做的那些事还是在两人心中留下了芥蒂,如今看着傅榕笙心情转好,这才顺口问了一句。“不是,是其他事。爷爷,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需要再提了。”
傅榕笙听着傅老太爷提起之前的事,他的眸色一沉,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傅老太爷看着他这般模样,只能叹了口气,上次的事,还是让傅榕笙和妻子之间有了隔阂。这几天傅榕笙和傅老太很少说话,甚至都不曾主动和她聊天。连带着妻子最近都很少出来吃饭了。“我去上班了。”
傅榕笙说完,便用餐巾擦拭了下嘴巴,快步离去。傅老太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顾惜朝的电话。顾惜朝看着熟悉的来电,她以为是傅榕笙,按下接听键想着该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时,里面传来了傅老太爷温和的声音:“惜朝,有时间吗?”
顾惜朝有些意外,已经有阵子没有和傅老太爷联系过了,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找上了她。“爷爷如果是想要下棋的话,可能得等我下班了。”
最近顾氏传媒接了几个大项目,路边社那边虽然有李奇盯着,可是在面临转型的阶段,她不可能让路边社出任何岔子,所以她手头上的工作比较多。“没问题。等你下班了,直接发个时间地点给我,我会准时过去的。”
傅老太爷的脾气很好,一口应了下来。晚上八点,顾惜朝下班后便匆匆赶到了江南茶楼的包厢内。一打开包厢大门,便看见水雾氤氲,傅老太爷置身于那片袅袅青烟中,让顾惜朝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惜朝,来了。”
他朝着顾惜朝招招手,他觉得,能够劝说傅榕笙的人,也就只有她了。“爷爷,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顾惜朝一点也不觉得傅老太爷如果只是为了下棋的话,会用那般谨慎的语气和她说话。“我今天来,是想和你道歉。上次老婆子对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是老糊涂了,难免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傅老太爷看着顾惜朝,当真是越看越喜欢。之前他妻子对顾惜朝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没想到顾惜朝还能这么恭敬地对他。他活了这么多年,对方是真心或是假意,他早能一眼分辨。“爷爷,没什么的,其实如果换做我是傅老夫人的话,我也会这么想。毕竟榕笙的妻子,可不是一个安稳的位置。”
顾惜朝之前还是苏蔓的时候,她就十分清楚大家族的当家主母有多么难做。要学会平衡家族中各个旁系亲属之间的关系,帮他处理好家事,甚至还要帮他做适当的交际,维护好丈夫和其他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傅老太爷听了她的话,倒是一怔,每个人都向往着成为大家族的当家主母,怎么在她的眼中,却成了烫手山芋?难怪之前傅榕笙迟迟追不到她,这丫头看待事物,要比他们看的要更加清楚。“惜朝,我相信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位置。我来,是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傅老太爷活了大半生,还从未开过这个口,可是为了妻子,他只能这么做。“老婆子上次做的事,让榕笙很是生气,连着几天都没有和老婆子说过话。老婆子这人也要面子,榕笙不去找她,她没台阶下,这事,你看能不能……”傅老太爷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这事原本就是老婆子不对,若不是她不肯听劝,这事,也不至于会闹成今天这个地步。看着傅老太爷恳求的模样,宛如自己的亲爷爷一般,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只能说,试试看。”
顾惜朝早上给傅榕笙发过短信后,除了收到了沈彻发来的合同传真外,再也没有收过他的任何讯息。现在她主动找傅榕笙,他会回复吗?“他会听你的。今天早上他收到了你的短信,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傅老太爷想起早上的情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孙子,当真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只要陷入了感情中,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只希望,傅榕笙可别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才对。顾惜朝一愣,短信?难道是早上她给傅榕笙发的那条?可是他到现在一点回复也没有,她还以为,他还在生气。现在听傅老太爷这么一说,想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有事找他。最近我打算和老婆子出去玩几天帮她换换心情,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傅老太爷看着顾惜朝的模样,猜出了她和傅榕笙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的话,她不会是这样的神情。具体是什么,他老头子也不好知道,索性将地方交给他们年轻人。倘若回来的时候能够有个曾孙子,想来老婆子也不会反对了。傅老太爷这番话,说得顾惜朝脸上隐隐有些发烫,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便各自离开。在离开的路上,顾惜朝想着傅老太爷说的话,主动拨通了傅榕笙的电话。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顾惜朝第一次觉得时间变得如此漫长,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即便是当初她和楚非恋爱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因为那时候都是楚非主动,而她,一直都是处在被动的位置上。“什么事?”
当傅榕笙的声音传来,顾惜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刚刚爷爷找过我。”
她对傅老太爷的态度,明显比对傅老太要好的多。这次,倒是傅榕笙愣住了,他没想到傅老太爷居然会主动找到顾惜朝。“他说上次因为我的事,你和傅老夫人闹了点不愉快。”
她清了清嗓音,想要缓解此刻尴尬的情绪。之前她听傅老太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傅榕笙居然会为了那件事和傅老太闹的不愉快。她想起之前安少晨说,傅榕笙真的很维护她,如今,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没什么。”
傅榕笙这几天的确也是不知道该和傅老太说什么,另外,他也的确对傅老太的做法有意见。“我……”顾惜朝见着他这么冷淡的态度,一时间竟有些词穷,好半晌,才说出昨天尚未说出口的一句话:“你和楚非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一类人。”
楚非可以为了苏氏将她害死,而傅榕笙,却只会害怕她受到伤害。两人完全不是一类人,她怎么可能会将他们两人混为一谈?“哦。”
傅榕笙的回应,依旧十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