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
深渊中,青然就像是一束光,让那绝望的混沌似乎变得有了些许暖意。他看到了青然眼中的真实,也看到了青然眼中的担忧。忽然,他心中升起一丝喜悦。青然看向自己的眼神,和杨青然看向本尊的不一样。青然是真的关心着自己。无关于双方留存的记忆。无关于双方曾经的身份。冬暝下意识的伸出了手。那掌心冰冷的触感,转瞬被一阵暖意代替。青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冬暝!”
青然的声音,在深渊之中无穷回荡。“我就是我!”
“你就是你!”
“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他人的替代品!”
“我喜欢你!”
“不是因为杨青然!”
“是因为我自己!”
“你行侠仗义,也不是因为本尊,也是因为你自己!”
“你是真实的!”
“你的父亲、母亲,也都是真实的!”
“冬暝!”
“不要放弃啊!”
声声焦急的呼唤,包含着三青鸟长鸣于天地的轻灵之声。终于……冬暝的眼神开始从恍惚、混沌,化作清醒。心中对自己的否定,也在刹那消散殆尽。青然感受到冬暝的掌心传来的力量,顿时笑了。“冬暝……”“我等你……回来……”青然的身影消失。冬暝深吸口气,周身的药香之气开始越来越浓郁。而这股莫名的香气,竟是让他感觉到自己没有那么虚弱了。再看四周,混沌开始扭曲,似乎要撕扯他的魂魄。“嘶啦……”牙酸的声响中,却见冬暝周身包裹起一阵宛若草药的墨绿色光芒。这光芒消除着四周的扭曲,更是让作为魂魄的冬暝,感觉到无比的振奋!“本尊?”
“不!”
“你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魔人罢了!”
冬暝怒目而视。药香之气,凝聚、绽放、盛开。最终,化作一朵青色的莲花,将冬暝托于其上。……现实里,感受到自己体内传来异动,本尊冬家少爷满脸狰狞。“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一掌将青然拍飞出去。青然受到重创,捂着身上的伤口,瘫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但是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却让冬家少爷感觉无比刺眼。“啊啊啊啊啊!”
冬家少爷痛苦的哀嚎起来。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膨胀。“你不是我的本尊!”
“我也不是你的躯壳!”
“你没有资格吞噬我!”
“你这个邪魔外道!”
冬家少爷面露惊恐的,听着自己体内传出的声音。顷刻:“砰!”
轰鸣声中,一朵绿色的花自其胸口冲破。迸溅的血液,洒落遍地。冬家少爷发出一阵哀嚎,踉跄着后退数步,看着自己心口处的窟窿,一脸狰狞。再看对面,青莲消失,化作冬暝。只是……此时的冬暝似乎不太一样了。“青然!”
看着重伤的爱人,冬暝握紧了对方的手。青然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和力量,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别说话。”
冬暝周身的药香开始迅速化作流光,不断进入青然体内。同时,冬暝身后出现了两个娃娃。一个抱着人参,一个抱着灵芝。男女两个童子,发出一阵欢喜的笑声,转瞬进入青然体内。青然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冬家少爷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冬暝和青然的眼神,一种没来由的嫉妒,让他几乎发狂。“你们的爱意,不过是来自于我和杨青然而已!”
“你们这样的眼神,真让人恶心!”
冬暝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平静无波:“不,直到这一刻,我确定了。”
“我喜欢青然。”
“青然也喜欢我。”
“我们的情感,不是因为杨青然的影响,更不可能来自于你。”
“因为……杨青然对你的……是没有理智的痴迷。”
“而你对杨青然,更是没有半点情谊,只有利用。”
“你们没有情爱。”
一言一语,如同利刃。冬家少爷狂怒不止,终于……开始暴走起来!青然满脸担心:“冬暝,那是你的身体……”是的,此时的冬暝,是在药仙童子的帮助下,以“不死药”的能力,将魂魄给成功带了出来。可是,属于冬暝的肉身,还在冬家少爷手中。冬暝摇摇头:“这就是因果。”
“我和他之间,最后的因果,就是来自于这一脉相传的血缘和身体。”
“不将这些还给他,我和他的因果永远无休无止。”
“有《奇谭妖异志》的力量,我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时,青然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冬暝将其搀扶起来,谨慎的朝后退去。暴走的冬家少爷,身体开始不断的膨胀,四周的扎彩世界也开始扭曲起来。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个个扎彩的人头、手臂。这些人头栩栩如生,而且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有最开始义庄客栈里那个胖掌管,还有那个和冬暝说过话的小伙计。也有所谓的冬家的家仆,和那个老管家。还有那根本不存在,只是用来欺骗冬暝,让冬暝沉溺于幻境当中,吸收其魂魄的冬家大哥、二哥等等。一时间,冬家少爷变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状态。就像是一尊……修炼成了魔道的佛陀一样。数十个头颅,上百条手臂,每一个的表情都不一样。痛苦、憎恨、悲伤、愤怒……七情六欲俱在,五毒八苦深种!“啊啊啊啊啊啊!”
冬家少爷双目血红:“你不过是一个躯壳!”
“一个我准备的躯壳!”
“你凭什么?不!你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冬暝幽幽说道:“是的。所以我将一切还给了你。”
“如今的我,只是冬暝,纯粹的我!”
“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冬家少爷顿时暴怒,他那上百条手臂中,出现了一根根如同骨刺一样的兵器,滴落着鲜血。“该死!”
“你们这些不在我掌控的,统统该死!”
话音落,滔天血浪朝着冬暝和青然冲杀而来。“砰!”
地面破碎,房屋坍塌。却见血浪之中,一朵硕大的金莲包裹着两人自血液之中,幽幽浮空而现!那是……天夜叉!罗刹女主!两人坐在白象之上。冬暝托着聚宝盆,另外的手臂开始挥舞法剑。蕴含的清圣之力,开始不断的消融四周的血浪!背后的青然,化身而成的罗刹女主,晃动经幡。一时间,梵音传唱,如金雨洒落。饿鬼道……幽幽浮现!然而这一次,出现的并非是那些饿鬼众生。而是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些尸体,在场三人都不陌生。因为,他们都是当初在冬家少爷发狂之后,而被牵连、惨死的丫鬟、仆人、管家等等!“少爷啊!你不得好死啊!”
“为什么杀了我!”
“为什么囚禁我的魂魄,我不是你的扎彩纸人!”
“你丧尽天良,杀父弑母,天理不容啊!”
“你还我王家的命来!”
此时,青然幽幽说道:“这些,都是你当初害死之人!”
“你终究将长生修道想的太简单了。”
“你这种邪法成就长生,牵连无数因果,杀死无数人命,这些有朝一日都会报应自身!”
冬暝也附和道:“现在,你该为了你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冬家少爷重重的喘着粗气:“付出代价?”
“真是可笑!”
“长生之路,就是要不择手段!”
“你们这些人,活着就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现在变成鬼,更是废物!”
“废物!”
冬家少爷开始疯狂的屠戮那些魂魄。但是,在冬暝和青然的加持之下,这些魂魄就像是不死之身,他们朝着冬家少爷攀爬而去,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冬家少爷的气势似乎被压制了。只不过……也仅仅如此。白象之上,冬暝看到这些亡魂恶鬼,一个个虽然凶猛无比,但要对付冬家少爷,似乎还是弱了不少。正当他思考对策的时候,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而来。是女魃香?不对!是一种类似,但好像……有所不同的香味。紧接着,铃铛之声自身后悠悠传来。“冬暝。”
青然提示道:“是阁主回来了,不过……阁主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似乎……是杨青然?”
此时此刻,杨青然一身装束,就如她当年渴求加入冬家一般。直到……杨青然掠过冬暝和青然之后,来到了那群恶鬼之中。她遥遥看向冬家少爷:“我们……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我们?众人眉心一皱。却见杨青然吐出一口浊气,全身开满了诡异的花朵。那如同莲花一般的……血色花朵。“吾以魃香,添我憎恨。”
“吾以憎怨,来煎人寿。”
“吾以人寿,凝聚执着。”
“吾以执着,绽放花朵。”
“当年的负心鼠辈。”
“这‘尸生花’之局,我们……等你许久许久了!”
这一刻,在此女身后,竟同时出现了两尊泣血神像幻身。一尊,是手持枯败桃木拐杖,浑身血色红绸的月下老人。一尊,是提着人头花篮,捧着无数血色红花的花神娘娘。两者面容时而狞笑,时而悲凄,双目血泪,诡玄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