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
温瑾朗已将鉴定报告一股脑的甩在温老夫人和潘婕云面前,潘婕云却仍然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她伤心欲绝般的坐在温老夫人身侧,哭得像个黄花大闺女,说:“妈,这份鉴定报告绝对是伪造的,您不能相信瑾朗。他现在是又有了新欢,就想方设法的要把我和珊妮赶出去。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说着,涂着朱红护甲油的手指轻轻拉扯着温老夫人的袖角,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为她撑腰做主。 可这回,薄兰珍的脸色憋得铁青,明显是产生了介蒂。 “妈……”潘婕云试图又叫了她一声。 薄兰珍却板起面孔,甩开她拉着她袖子的手,生气道:“你别叫我,我没你这样不知检点又不守妇道的儿媳妇!”这是薄兰珍第一次辱骂她这么难听的话语,潘婕云差点有些无法接受的晕厥过去。 因为以前,不管她如何造作,薄兰珍都是会包容她所有缺点和恶劣行径的。 而且薄兰珍还曾教她,女人多少都要有点心机,不然就是蠢! 而今,竟然这样说她…… 潘婕云越想,越跨不过这个极大反差的坎,登时气极败坏的嘶吼:“妈,您怎能这样说我呢!我虽然嫉妒心很强,性格也很坏,但我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去跟瑾朗以外的男人乱搞的!您这样是在侮辱我,您知道吗?!”
“没跟其他男人?那珊妮是从哪来的!”
薄兰珍一针见血,毕竟她了解温瑾朗,是绝不可能去伪造这些东西。
“妈,您还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当年,我跟瑾朗睡在一起之后就怀了珊妮,您又不是不知道!”“潘婕云,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温瑾朗听得恼火,将事情捅开:“我当时醉得不省人事,压根就没碰你!你倒挺会自导自演!”
若不是当初太多因素缠绕着,使他无法辩解,也由不得他辩解,他也不可能一直隐忍到现在。 “总而言之,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会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你疯了,瑾朗!”
温老夫人猛地拍案而起,“这么大的丑事公布出去,你是打算要让咱老温家的脸都丢光吗!还有如今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就不怕沦为全城的笑柄吗!”
“我有何可怕?我一生坦坦荡荡,又无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我会怕谁笑话!再说,我也已经打算辞去职务卸任了!”
“你…你真是疯了!”
温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思进取的混账东西。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连大好仕途都不要了,温家还能指望谁发扬光大!都是没一个出息的孬物!”
“没一个出息的?”
温瑾朗冷笑讽刺,“要不是您害得我妻离子散,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吗?您应该好好反省反省您自己。”
“你真是反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再不济,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您还知道自己是我母亲呢?”
温瑾朗笑容显得很苍白,“可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只不过是娶了个让您不满意的儿媳妇,您就这样百般刁难。”
“但现在,您的报应可算来了。您自己回头看看您选的好儿媳妇,给温家扣了顶多么绿的大帽啊,您还老糊涂的把别人家的孙女当宝养着,却铁心肠不要了自己的一对亲孙儿。真是可笑可悲。”
碰一声闷响,薄兰珍醍醐灌顶般的跌回沙发。 “我何时不要自己的一对亲孙儿了?”
她内心挣扎的为自己辩解,“阿邂不是待在莱国好好的吗!我给他谋取了那么好的锦绣前程,让他以后能成为一国之尊,你这还有什么不满的!”
“谋取锦绣前程?”
温瑾朗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您倒是说得好听。从阿邂一出生,你就限制了他的人生,限制了他的选择,限制了他的自由。”
“他在莱国的这二十五年,活得就像行尸走肉!而你只为了自己的权贵名利,却从不考虑他的死活!有你这样做奶奶的吗?”
“哦不对。”
温瑾朗说着,又否定了前面的说辞,“你可没那么大的善心,若不是阿邂垂得我舅父和舅母的怜悯和喜爱,你恐怕早就觉得他的身体里,流的一半是蓓蓓低贱的血液,匹配不上你们迦丹莱王国高贵的皇室贵族血统了!”
“你…你……”可能被彻底说中,薄兰珍手捂着被气疼的心口,你了好久,都你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最后只能转移矛头的说:“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件事,反正以你舅父的情况,阿邂无论如何都得成为莱国未来王储!”
“这不是你我能主宰的,迦丹莱薄氏皇室一族,历代王储都得由嫡系华裔子孙继承,不能落在那些非正统的混血旁支手上!”
“可你们这样,是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莱国有多少旁支对他虎视眈眈,个个明里暗里的都想除掉他!一旦舅父病危告急,那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他才二十五岁,谁肯让他继承!”
“哼,莱国自然会有人拥护他,你瞎操什么心?再说,你不是说以后不管阿邂是死是活,都不再关心了吗?现在又来提他做甚!”
“我只是想提醒您,给自己积点德!”
“呵呵,真是我的好大儿!”
薄兰珍每一个字音都似要咬碎了银牙挤出来的,“在家国大业面前,就算是要我牺牲掉十个或百个孙儿,那都不足为惜!你还是不懂啊瑾朗!我敢相信阿邂,他要是明白其中缘由,肯定是愿意去做这样的牺牲的!”
说罢,她摆摆手,“我真的不跟你争论了,你就算觉得我是个老巫婆也行。阿邂现在是迦丹莱国籍,是永远移不回来华国的那种,你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
提到这点,薄兰珍也是真的头疼,因为温邂周的护照,在华国是不能待很长时间的,但现在还寻不到他,到时若莱国派人来寻,那可能会惊动大使馆。 温瑾朗闻言脸色一变,他差点忘记了这茬事。 他愤恨的攥紧了拳头,可无论如何,还是无计可施。 这早已是个无法改变的定局。 最后,他无力的垂下双肩,跌坐在沙发一阵失魂落魄。 薄兰珍没有去揣摩他,只心头怒气难消的转向潘婕云,“你想好没有!到底要不要老实交代?珊妮是谁的野种!”
刚才看俩人在对峙,潘婕云以为自己能就此逃过一劫,没想到薄兰珍还是不会让她翻篇的。 “妈,您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我?不管要我说多少遍,珊妮都是瑾朗的亲骨血!”
“还嘴硬是不是?那行。”
薄兰珍有的是法子整治,她朝伫在门廊的两名保镖,命令道:“去楼上把珊妮给我揪下来,我要把她的腿儿打断了!”
这一两日,温珊妮的行为怪异得很,变得唯唯诺诺不说,还总是躲在房间里。 “妈,您不能这样,珊妮是无辜的。”
潘婕云急了,连忙阻止两名保镖上楼。
“无辜的?这么说来,珊妮真的是野种喽!你好大的胆啊婕云,你连我都敢唬弄。枉我疼了你那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把我当猴耍的?你真是太让我痛心了。”“不是这样的妈,您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薄兰珍犀利打断她声音,“我只想要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坦白,或许我还能念个旧情既往不咎。不然,不仅是珊妮,还有你和整个潘家,我都会一并铲除了!”
“妈…”潘婕云身心俱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我真的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过。”
“那珊妮到底是怎么来的!”
“珊妮……珊妮她是我去精库申请授育的,我真的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潘婕云全盘托出,此刻是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这也是她那日为什么会暗自说不值得的原因。 “你…你糊涂啊婕云!”薄兰珍气得都不知道怎么骂她了,“你是真的糊涂啊你,你…你……你现在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妈……” “不准再叫我!去把珊妮给我一起带走!”
“奶奶,我不要走!”
温珊妮躲在楼上全部听见了,哭着冲下来抱住薄兰珍的腿,哀求:“我求您别赶我走好不好,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求求您了奶奶。”
“别让我再讲第三遍!”
薄兰珍朝潘婕云剜了一记眼刀,她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潘婕云心惊,赶紧将温珊妮从薄兰珍腿边扯起来。 温珊妮还是不太肯离开,扒着沙发边缘哭闹了很久,最后是被保镖拖出去的。 这整个过程,温瑾朗从头到尾冷漠看着,没再发一句言。 因为很多往事随着周疏蓓的失忆无从考究,又兼之当年很多事都是薄兰珍默许潘婕云去做的,他追责起来真的会很累。 而且,潘婕云虽坏,却也并非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只愿她能痛定思痛,好好悔改吧。 毕竟青梅竹马一场。 他还做不到那么赶尽杀绝。 但最主要的,还是因周疏蓓和宣枳还有温邂周现在母子女仨人都平安无事,他才能做到如此宽容。 不然…… 思及此,温瑾朗看天色也暗了,又看看薄兰珍气息急喘,快要去吊氧的模样,他终是保持着一分孝心,亲自扶她进房间去休息。 随后准备去和宣枳相认。 薄兰珍却在这时有些后悔似的抓住他手臂,痛苦说:“瑾朗,是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后面几字,她抖了好久才讲出来。 温瑾朗没有回答她。 她大概知道答案了,苦笑说:“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当初那样对待周疏蓓,是一点也不值得原谅。”
“但我必须要澄清一件事,我就算再不喜欢周疏蓓,也不可能害死她和害死曦希。曦希夭折了,我比谁都要难过。”
“我知道。”
温瑾朗沉声应完这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薄兰珍孤伶伶看着窗外月色,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