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苏泠看到了芦苇丛的尽头。
她将船靠岸,拴在了一棵桃树边。 方才看,感觉灵渠峰离这里还很远,现在走出了芦苇丛才发现,云栖谷竟然就在灵渠峰脚下。一股清泉自山间蜿蜒着流下,渐渐汇聚成溪流,清凌凌的溪水从苏泠脚边流过,汇入春林江。 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感觉无比惬意,便又掬了一捧,小嘬一口,溪水清冽、甘甜无比。想必灵渠峰乃是因此而得名。 此处水草丰茂,山花遍野,数不胜数的蜂蝶嬉戏花间,一个小山坡上坐落着几间木屋,苏泠走近几步看时,发现都是些粗壮的橡木搭建,构造精巧,十分雅致,里面床、桌俱全,木桌上还放置着一整套茶具,桌面整洁无尘显现出时常有人居住的痕迹。 “啾,啾啾~” 婉转的鸟鸣在苏泠头顶响起,一只红嘴翠羽的相思鸟扑腾着翅膀从屋顶飞下,绕着苏泠周身打了几个转,轻盈的身姿仿佛曼妙的舞姬。 它的叫声十分好听,也不怕人,苏泠伸出指尖逗弄它,它扑腾着翅膀似乎想要带苏泠去哪。 苏泠跟着她走到木屋后面,发现这里还有一小片竹林,竹林右侧是一座高耸的石壁,石壁上纵横交错着无数划痕,或深或浅,竹林左侧却是茂密山林,苍翠深幽。 突然,一阵凌厉的劲风破开竹林朝苏泠袭来,她足尖轻点,一个翻身飞速躲过,然而对方来势汹汹,不等她落地,又是一招饿虎扑食,竟是拼命的架势。 “阁下是何人?在下苏泠,涂州不知名寨寨主,有要事前来拜访云栖谷谷主,并无恶意。”她以攻为守,右手并指为剑一招风送紫霞,逼得对方收扇回挡。 这才看清,与她交手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使一把造型古朴的折扇,扇柄镂刻着仙鹤祥云图样。男子身姿挺拔,玉冠束发,五官俊逸,深邃的桃花眼仿佛蕴藏着一泓深幽的山泉,让人望不到底。 苏泠细看时,才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没有聚焦,不仅如此,他的神情也略显呆滞,一会皱眉面露痛苦,一会茫然无措。只是出手却招招狠辣,毫不留情,似乎没听到苏泠方才的自报家门。 她心中了然:这人大概是云栖谷弟子,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她得先找机会把人敲晕再说。 然而此人武功极高,一柄木制的折扇在他手中仿佛精钢打造一般,苏泠一时之间也占不了上风。她从腰间抽出软剑与他缠斗数百招,只觉得酣畅淋漓,好久没有跟人这么痛快的打一场了! 方才引她过来的相思鸟盘旋在附近,滴溜滴溜叫着,似乎在为男子担心。 苏泠找准时机打算使出绝技一招制敌,流萤剑闪着湛湛寒光削落一片片竹叶,满天飞舞的竹叶之中,苏泠一身青衣仿佛灵动诡谲的青蛇,她心中默念:露、花、倒、影。 只见白衣男子预感到了威胁一般,手中折扇立时姿态万变,他身法极快,配合着扇招让人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只听铮的一声,剑与扇在空中相碰,苏泠被内力冲击向后退了一步,心中一震:想不到他竟然接住了我的这一剑! 男子继续以攻为守,接连不断的扇招似是自成了一个阵法,苏泠感觉周身凌厉的剑气越来越强,几缕发丝被削断翩然而落,皮肤隐隐有被割裂的迹象,好在她所习的内功心法易筋经,乃是一门内力绵长的功法,她见招拆招,两人仍是难分上下。 这时,男子阵法已成,立刻使出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他的身法诡异,苏泠竟是避无可避,只得凝神静气挥剑格挡。 砰,长剑脱手,她感觉虎口仿佛震裂了一般火辣辣地疼,再看男子,他先是定在原地,而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终于,向后倒在了地上。 苏泠向前几步,拾起剑,蹲下来探了探他的脉搏,心中郁闷:你倒好,瘀血吐出来了,想必醒来就能恢复神志,可怜我无缘无故被你追着打,给你喂招,实在气人。 不如我从你这里拿点补偿,寻点报酬吧。这样想着,她便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腰间挂着一只玉佩,鹤纹,金边,四角还镶嵌几颗色彩各异的宝石。“倒是一件宝物。”
她喃喃道。
拾起他手边的折扇,展开一看,绢面画的是德州山水,没什么特别,右上角两句题诗: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字迹矫逸,倒是不俗。 正犹豫该拿哪件好呢,忽发现他胸前藏着一本经书,苏泠伸手准备拿出来瞧瞧,谁料男子刚好苏醒,他下意识地一把抓过苏泠的手。 苏泠没有防备,被他一拉重心不稳一头扎在了他的身上。 扑面而来的一股微涩的茶香,还有独属于男子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汗味,让苏泠一时愣神。 “姑娘。”男子本想叫她先起身,没想到苏泠发愣中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便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头一抬,嘴唇刚好对上了他的下颌。 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看向苏泠。 他的睫毛很长,似两片轻盈的羽毛,睫毛下的双眼清亮温柔,倒是与之前的暗淡无神不同。 真好看,苏泠心想:比那个迂腐书生方皓然好看多了。 见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男子催动内力,右手朝地面一掌击出,借力抱着苏泠站了起来。 目视这一地狼藉,又见她右手虎口有伤,鬓发凌乱,男子歉意地抱了抱拳:“方才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来云栖谷所为何事?若我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不知贵谷主白奕宣和谷主高徒白璟阳在何处?”
男子诧异道:“在下正是白奕宣,璟阳他在外游历不常回谷中。”
??? 传闻中的云栖老怪不是个老头,竟然是个风华正茂的公子?这样看来,说白璟阳是谷主私生子倒是她恶意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