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
柳晓晓发出一声尖叫，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和祁连站在斜坡上，离韩俊起码有几十米的距离，此时便是飞过去都来不及了。
眼见得那熊瞎子睁开蒲扇般大的爪子，朝韩俊扑过去，柳晓晓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傻愣愣地看着，竟什么都做不了。
关键时刻，远处忽然一支利箭携着尖利的破空声飞来。
随着箭矢射出，一道人影快速奔过。
那人背着弓箭，一箭接一箭，三珠连发，箭箭正中黑熊的心脏。而且她速度极快，从林中略过，衣角几乎带起一阵微风。
“轰隆——”一声，黑熊倒在一旁，发出一阵巨响。
尘土飞扬，韩俊眯起眼睛，见眼前站着一位长相明媚的红衣少女。
她的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额上绑了发带，眉眼飞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神和自信。
她扬了扬手里的弓箭，笑道：
“王八俊，吓得尿裤子了？”
韩俊眼眶瞬间红了。
有时候，他不是装傻，只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说变就变了。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他也从来不愿意接受，顾明月消失了。
那么无赖那么独特的顾明月，分明前一天还跟他蹲在墙角偷吃大饼，同他说宣府镇里新开了个羊肉馆，有没有法子坑章嘉一顿，第二天她就不见了。
他进军营的第一天就认识顾明月了，她咬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看见自己进来，嬉皮笑脸的过来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哟，这小子长不错，这人我罩了，以后谁都不许欺负他，知道没有？”
她永远都是得意洋洋，嗓门洪亮，仿佛这世间没有能难道她的事。
可是，那个假的顾明月，她会哭鼻子，她缩着肩膀，总是悄悄红了眼眶。
韩俊不敢揭穿她。
他想，是不是只要不说破，她就会把真的顾明月还回来。
把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还给他。
“呜呜呜，明月，你死哪去了？”
韩俊想站起来，给顾明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身体动不了，他只能撑着上半身，朝顾明月张开双手。
“你被人换魂了？这身子长得还真标志，比你之前那个好多了，快过来给哥哥抱一下，占点便宜。”
“哈哈哈——”
顾明月插着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
韩俊啊，记忆太久远，她好像都快忘记那么个人了。
他死在城墙上，拦在自己身前，被箭射得像刺猬。临死前，他偷偷告诉自己，在军营西北角埋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去拿出来交给萱草。
现在他还活着，那银子，挖出来可就归她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你啦！”
顾明月笑着蹲下身，紧紧地抱住韩俊。
斜坡下，两人静静地相拥，柳晓晓站在顶上，心头五味杂陈。
原来这才是顾明月。
那么英姿飒爽，那么意气风发。
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风姿迷倒吧。
她就像翱翔天际的雄鹰，拍一拍翅膀，便能煽起狂风。
柳晓晓站在斜坡顶上，顾明月抱着韩俊蹲在坑底，两人的目光穿过丛木相遇、交汇。
顾明月的视线略过旁边，眼中的笑意倏然凝结。
怎么了？
柳晓晓向旁边看了一眼，见祁连正一脸好奇地看着顾明月。
“这女子好厉害的身手。”
完了。
果然，只见顾明月拍了拍韩俊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话，然后松开他站起身，朝两人走过来。
“祁连，你快跑！”
柳晓晓急得一推祁连，祁连向后退了一步，满脸迷茫。
“晓晓，怎么了。”
“她是顾明月，你快走！”
顾明月？
祁连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那么这具身体，便是柳晓晓的？
他正要看个仔细，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道红影闪过，顾明月已经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顾明月翻身骑到祁连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好啊，你这小白脸，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力大无穷，祁连只感觉脖子上仿佛卡了一对铁钳，完全喘不上气来。
“明月，你松手，你快松手啊！”
柳晓晓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扑过来掰顾明月的手。
不到几息时间，祁连额头青筋暴起，已经被顾明月掐得翻白眼了。
“顾明月，你快掐死他了！”
“哼，我正是要掐死他，此处荒郊野岭，是个抛尸的好去处。”
不管怎么拍打顾明月的手，她依旧不为所动，柳晓晓急了，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有武艺的，而且顾明月的身体，完全不输给她。
咬着牙，柳晓晓朝顾明月背上用力拍出一掌。
顾明月一时不防，被她打得往前扑了出去。
“柳晓晓，你要护着他？”
顾明月站起身，满脸疑惑。
“我当初怎么死的，你没看见？我尸体挂枣树上，你都忘记了？”
柳晓晓拉着祁连起身，伸开双手把他护在身后。
“对不起，顾明月，可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祁连什么都没有做，他是无辜的。”
“无辜？”
顾明月瞪大眼睛，简直要气笑了。
“你他妈是观音菩萨啊？这杂种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养大了他，等着他以后拿绳子吊死你。他如今无辜，不过因为他还没那个实力罢了。”
“让开！”
顾明月冷下脸，走到柳晓晓身前。
“顾明月，我求你了，祁连他是个好人。你们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他不会乱杀无辜的。”
“不乱杀无辜，意思我是该死呗？”
顾明月转了转手腕，关节咔咔作响。
“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了，我可没有不打女人那一套规矩。”
到这一刻，柳晓晓才有些了解顾明月，才总算明白往日顾千总挂在嘴边那几句“狗脾气，黑脸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什么意思，顾明月真的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给人留半分余地。
“晓晓，你让开。”
祁连站在身后，一脸淡然。
“她是我救命恩人，她既然要我的命，就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