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栓子已经没有之前故意装出来的流里流气,俨然就是个半大孩子的耿直样子。小栓子一进来,看到舒云澜严肃的神情,十足紧张。“我是不小心听见的,昨晚有两个人,像是千金阁出来的……”“说重点。”
林掌柜催促。小栓子当即道:“那两人说,七年前咱们败给天启国,是有人陷害的,还害死了将军府所有人。”
舒云澜脸色发白,“你没有听错?”
小栓子道:“小的天生就耳朵灵,绝对没有错。否则、否则也不能找到夫人。”
舒云澜示意小栓子先下去。小栓子走后,林掌柜道:“这些年关于将军府的消息不少,真真假假,夫人也不要太当真。”
舒云澜道:“如果是真的呢?”
上一世她听闻太子被冤枉,朝廷将案子压下秘而不宣,错杀了很多人。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朝廷会直接压下。无非一种,跟江山社稷有关。那会不会跟将军府有关?舒云澜想起昨天秋鸣宴上的刺客,“林掌柜,昨天,我好像看到了将军府的人。”
“您在哪看到的?”
“秋鸣宴,刺杀长公主的刺客。”
林掌柜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夫人,这话万万不能说啊,将军府的人怎么可能会刺杀皇家之人呢,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舒云澜正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多想,可现在小栓子的话,让她不得不再考虑这件事。“夫人,听我一句劝,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千万不要让人知道。”
舒云澜点头安抚道:“我知道,林掌柜放心。”
舒云澜从宅子里出来,又巡视了一遍商铺查账,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挽月按照她的吩咐,自酉时起就每隔半个时辰派人回去通知闻修仪,说夫人快回去了。每听到这个消息,闻修仪就差人准备,忙前忙后,独自坐等。“夫人,商铺都视察完了,要回去吗?”
挽月问,实则挽月有些担心,夫人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去千金阁。”
挽月当即令车夫改道。千金阁灯火通明,十二时辰不歇,没有客不敢接,没有银子不敢收。“夫人这次是借钱还是办事?”
接待的依旧是上次的掌柜,姓白。“办事。”
舒云澜摘了一个委托牌子,递给白掌柜。千金阁是最大的私人银号,人脉极广,同时接受一些俗事委托。所以白日小栓子说是从千金阁口中听到的消息,舒云澜更相信消息的可信性。上一世她也曾想过托千金阁差事,但那时候没接触过,不敢冒然交托,如今世事变迁,只要有足够的胆略和气魄,就算是千金阁,也未尝不能用。白掌柜意外,接过牌子,“夫人想交托什么事?”
“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舒云澜将一张纸递过去,“我要知道,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历,不必清清楚楚,但要千真万确。”
白掌柜打开纸一看,脸色微变,竟然要查秋鸣宴上的两个刺客。白掌柜将纸合上:“千金阁绝不会让人空手而回,到时候示消息收费,夫人可同意?”
“没问题。”
白掌柜当即将那个委托牌子拆分开,这牌子用的是很巧妙的镶嵌解构,可变成两个牌子,拿消息的时候,只有严丝合缝拼上才能交易。换句话说,认人也认牌,缺一不可。“我何时来取消息?”
“千金阁自有办法通知夫人。”
舒云澜点头,接过牌子后,让挽月给白掌柜一百两。千金阁的规矩,委托事宜无论成不成,都有一百两的开口费。白掌柜见她一个闺中妇人,如此干脆利落,又如此熟悉千金阁的规矩,倒是意外。“夫人请慢走。”
舒云澜走出千金阁的时候,发现千金阁的设计十分精巧,如果你不想让人碰见,完全可以用专门的入口进入,绝不会跟任何人碰上。舒云澜这次就是从这种入口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发现竟已经不在千金阁正门的主街道。“能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此大手笔,千金阁背后的主人,必定富贵滔天。”
挽月点头,“奴婢最近跟着夫人大开眼界,但就数千金阁最厉害,比长公主府都厉害。”
舒云澜笑着摇头,“傻丫头,千金阁怎么跟长公主府比。”
挽月笑着道:“看起来是这样的嘛。长公主府很大,挺好玩的,没有千金阁吓人,奴婢每次来千金阁,都觉得毛毛的。”
舒云澜但笑不语,日后周清叙能一举铲了千金阁,可长公主府就算长公主去世都无人敢动。“夫人,现在回府吗?”
“不回,去喝茶。”
“喝茶?去哪儿喝?”
舒云澜道:“长公主府。”
挽月愕然,“这么晚了,长公主该歇下了,就算没歇,是不是换个时间比较好?”
舒云澜摇头道:“我不为见长公主。”
“那见谁?”
舒云澜没有回答,只是指示挽月将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外。整条街夜里寂静,偶有打更的更夫,马车静静伫立。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舒云澜就这么停着。挽月不明白舒云澜的做法,只知道夫人沉默得让她不敢说话。舒云澜将茶叶放在双膝上,眸微阖坐在马车里,她在等一个人,准确地说,她在赌一个人的出现。他如果出现,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没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夜逼近,巡逻的卫兵都来问了两遍,如果不是一再确定她侯府夫人的身份,早已抓起来审问。自己猜错了吗?正在舒云澜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道脚步声从马车外传来。不是挽月的声音,会是谁?舒云澜抓紧手中的茶盒,在对方掀开帘子的时候,猛地睁开眼。“二爷。怎么是你?”
舒云澜双眸明亮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闻君衍。闻君衍嘴角一勾,钻进马车,“嗤,少装模作样,你不就是在等我吗?”
舒云澜嘴角一弯,她赌赢了,闻君衍果然跟长公主府、跟太子有关。所以她在这里等,他一定会收到消息。“二爷说得哪里的话,倒叫我听不懂。”
舒云澜装傻。闻君衍忽然倾身靠近舒云澜,舒云澜一个紧张僵住,“你做什么?”
闻君衍嘴角弯起,眸中染上笑容,“放帘子。你紧张什么?”
说着,他手中将勾起的帘子放下,彻底将两人隔绝在一个小小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