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显然踏入社会的时间还太短,没从森鸥外毫无破绽的脸上和身边同事各异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他整理好自己一身的灰尘,散落的长发短时间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东西扎起来,干脆就披散在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起出了训练室。 刚刚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已经被人带到宿舍。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走在最前方,坐着电梯来到最顶层。 电梯里寂静无声,尾崎红叶因为森鸥外临上电梯前的命令离开,苍术和中原中也并排站在森鸥外和爱丽丝身后。 苍术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身边中原中也,思索等发了工资要怎么补偿一下他。 毕竟是自己的前辈,自己入职第一天就让他这么丢人,肯定要好好补偿。 不然以后要被穿小鞋的吧?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楼,森鸥外走出电梯,换下身上的白大褂,穿上黑色的西装外套和红围巾。 电梯外是空旷偌大,装修的宛若高等酒店礼堂的办公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刻繁复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木桌。 巨大的落地窗充当墙壁,阳光洒落在防震性极佳的地毯上,一眼望去,视野开阔,窗外的高楼大厦如林,地上行走的如注人流都化为了一颗颗尘屑,在狭窄如细水的路上漂浮涌动。 想必楼下的人若是抬头看向楼上的人,也大抵如此。 神从高处看人,以为苍生皆为刍狗,却不知在苍生眼中,站在高处的神也亦如此。 苍术没想到森鸥外竟然有如此觉悟,心中对于森鸥外的尊崇再次上升,即使看到对方发际线上移的秃头,也觉得高大伟岸起来。 森鸥外已经换掉了身上的白大褂,换上了黑色的长外套和红围巾,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按钮,落地窗外的幕布缓缓围拢,遮住投入室内的阳光,唯余办公桌上的昏暗台灯,孜孜不倦的试图点亮这片偌大的空间 灯影落在坐在木桌后面,双手交叉支在眼前的森鸥外身上,照亮他一半的身影,暗红色的眼睛在台灯照不到的地方平添了几分气势。 这样的形象和苍术心中的安保公司大老板的模样不谋而合。 电梯再次“叮”的响了一声,尾崎红叶带着一叠装订好的打印纸上来。 她没有想到港口Mafia有朝一日也会像正经会社一样,与人签订劳动合同,一时落在苍术身上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意外的情绪。 只是首领真的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么? 她把这叠打印纸放在桌上,森鸥外拿起笔,干脆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尾崎红叶抬起袖子,掩唇一笑。 看样子,这个被拐进来的新人显然要被坑惨了。 “苍君。”森鸥外把这叠劳动合同在桌上转了一圈,展示给苍术。
苍术上前几步,接过那叠合同,一目十行的扫完上面的条款。 无非就是按照森氏会社的规章制度办事,在特殊的情况下,不能拒绝上级派遣下来的任务,之类的。 他往后翻了几页,等看到那句在没有任务时可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时,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过森鸥外递过来的笔,刷刷刷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说明什么,说明只要在森氏会社没事做,自己爱干嘛就干嘛啊! 虽说刚入职还不能这么猖狂,但是如此自由且人性化的公司简直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好的一家公司! 森鸥外端坐在椅子上,和踮着脚趴在桌边的爱丽丝看着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同时鼓起掌来。 “欢迎你的加入,苍君。”森鸥外把这份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的合同放在桌角,露出笑容,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按照港……会社的传统,带着新人进来的上级要给对方一个自己随身物品当做信物。”
苍术的目光从森鸥外身上的红围巾挪到黑外套,欲言又止。 “你是我带来的,自然也要遵循这个传统。”
森鸥外说着,在其他人各异的目光中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走到苍术身边,把这件外套披在了苍术的肩头。
苍术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你给我的不是你的红围巾。 说实话,围巾有点丑。 外套在现在穿着可能有点热,但和红围巾一比,高下立判!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肩上搭着不太合身的宽大黑色外套,黑色的长发都被拢在了衣服里,背影落在身后的几个人眼里,有些似曾相识。 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回想起在训练室中,苍术所使用的魔咒,虽然比不上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却能够抑制正在使用异能的中原中也。 种种行为让人不得不多想,苍术是否是首领找来的太宰治代替品。 毕竟太宰治叛逃之后,港口Mafia失去的不仅仅是干部,还有中原中也可以尽全力使用的异能。 除了太宰治,没人能自己能够控制住中原中也的异能力。 森鸥外把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还不忘拍了拍苍术的肩膀,语气深沉,“你不是我第一个赠予外套的人,但是他现在已经叛逃离开,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后尘。”叛逃? 苍术略有些疑惑,心说还是你们日本会社会玩,把离职不叫离职,叫叛逃。 一听就让人感觉不是什么正经会社。 但是鉴于初见面时森鸥外让自己叫首领的中二模样,苍术对叛逃这个词接受良好。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垂下眉眼,认真的回复,“离开社团,那一定是他的损失。”
森鸥外坐回椅子上,越看苍术越觉得满意,忍不住发出笑声,“你说的对,苍君,那一定是他的损失。”
森鸥外从身边爱丽丝的怀里拿过一个浅棕色的纸袋,看厚度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他微笑着将纸袋再次推到苍术面前,“这是苍君加入社团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希望你能给我一份令我满意的任务报告。”
这还是苍术自毕业起的第一份工作,他接过纸袋,深吸了口气,用最认真的态度道,“我一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守护好这片土地。”
早上出门五大干部还有空缺,转瞬这么大一个天选者拐到手,森鸥外甚至还有些不真切的错觉,唇角依旧维持着笑意,“我期待着苍君所带来的和平。”
“好了,苍君今天刚来横滨,接下来就由中也君带着周君熟悉这里的环境吧。”
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中原中也,声音微沉,在空寂的办公室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中也君,就麻烦你最近照顾一下苍君了。”
中原中也神情一肃,恭敬道,“是,首领。”
离开首领办公室,中原中也俨然已经将苍术当做一个合格的Mafia,再加上森鸥外对苍术的特殊对待,他已经默认苍术和自己同级。 五大干部已经很久都没聚齐了,而叛逃的太宰治的位置空缺也已久,他没想到接替的人也是一个会异能无效化的人。 但是会的又不仅仅是异能无效化。 回想起在训练室时的事情,中原中也兴致勃勃,主动回头问苍术,“喂,你叫什么名字,苍君?全名呢?我们回头再打一架怎么样?”
“苍术。”
苍术为中原中也的不记仇而松了口气,脑海里那些关于职场霸/凌的对应方法全都烟消云散,慢条斯理的拆开装着任务资料的纸袋,抽出其中一张,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
他对中原中也的兴趣要比任务多得多,言语中释放出善意,“中也君叫我的阿苍就好了,不过打架还要在等一段时间,我的剑没在身边,恐怕不能和中也君打的尽兴。”中原中也挑了下眉,银光闪闪的帽链在脸侧晃晃荡荡,“你是用剑的?长刀行不行?我的藏品里面有两把,到时候给你送过来。”
天使。 什么叫天使! 这就叫天使! 正盯着中原中也帽链看的苍术骤然感受到亲切的同事爱,一时间对日本职场的刻板印象消除的一干二净。 比起魔法,他要更擅长剑术,没有长剑他确实不方便,长刀也不是不能对付用一下,于是顺水推舟的收下,“那就麻烦中也君了。”
中原中也在前面走的大步流星,黑色的外套飞扬,所过之处无数人对他行礼,彰显他在Mafia的地位,他对即将送出去的两件藏品刀毫不在意,“你的直属上级是首领,以后有什么事情听首领的就行,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苍术落后他半步,走的不紧不慢,长长的外套也同样落在身后,微微浮动,也享受到了和中原中也同等的待遇。 身边的人显然被他身上的外套吸引,互相用目光交流。 那是首领的外套,之前经常穿在那位干部身上,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不过现在这位的模样…… 四周的Mafia心里全部齐刷刷的冒出一个词。 贤妻良母。 新干部的气质似乎要太过温和了一点。 少年的衣角从他们身边略过,苍术的视角向下看,正好能看到中原中也白皙的后颈上收紧的choker。 他从身边这些Mafia的态度中察觉自己在会社中的地位不低,确定森鸥外没有对自己扯谎,含笑点头,“我明白了,中也君。”
门口穿着黑西装的人推开一扇门,中原中也带着苍术走进去,“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你现在要是想休息我就带你去宿舍。”
办公室里面的装修简约干净,苍术记下房间号,把任务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请问现在我可以自由活动了吗?”
“可以这么说。”
中原中也点点头,“不过你刚来横滨,如果想出去身边最好还是有认路的人跟着。”
苍术略低下头,肩头的长发随着外套散落下来,毫不认生的问,“那中也君可以带我去吃饭吗?”
他自从踏上横滨起,可以说是滴水未进。 接连两场战斗的强度不高,但架不住时间长,他眼睛里已经急切的出现电量告急需投喂的提示。 中原中也发现现在时间确实不早了,想起自己从西方镇压境外异能者组织回来还没和森鸥外述职,刚要答应下来的念头一顿,从门外指了个人,“我一会还有事情,让他先和你一起去吧。”
说着,带着皮质手套的手一挥,留给苍术一个背影,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他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刚才出来时首领和自己说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副卡,转身又塞进了苍术的手里。 “我记得你来这边没带东西,正好一会用我的卡买点日常用品回去,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中原中也报上一串数字,爽朗道,“钱就当我是借给你的,不用担心额度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