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陆云霆一直没有给她回消息。苏伊人打了几次他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问过周桐,周桐说他还没回国。离婚的事又被莫名搁置。这日,苏伊人再次回到江城,恰逢陆云霆爷爷的生日。陆爷爷每年生日,都要在祖宅宴请许多好友,还有一些陆氏集团的生意伙伴,与其说是过生日,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和众人聚聚。无论是好友还是生意伙伴,时常见面,保持联系,总归是利大于弊的。苏伊人一大早就赶到陆家祖宅,这会儿宾客还没有到,大门口倒是冷冷清清的。她直接去主宅见了陆爷爷。之前她住在这里养病的时候,陆爷爷恰好和老友出海钓鱼去了,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两人倒是没碰见。陆爷爷正在花园里喂鱼,明明七十多岁的人了,却腰杆笔直,神清气爽,看起来和中年人没什么两样。“爷爷!我回来啦!”
苏伊人开心地唤了一声。陆金海转头一瞧,立刻笑了起来,“我就说今天喜鹊怎么一直围着这院子飞呢!原来是我的孙媳妇回来啦!”
苏伊人笑呵呵地走了过去,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爷爷,生日快乐!”
“诶唷,这生日礼物怎么越来越小呢!”
陆金海摇头,故意道:“你可是越来越小气了!”
苏伊人板起脸,佯装要收回礼物,“既然您嫌它小,那就别要了吧!我明儿个送给白爷爷去!”
白爷爷就是前不久和陆金海一起出海钓鱼的老年人,两位老人经常去对方家做客,家里的小辈对他们都熟悉。“嘿!那可不行!”
陆金海一把抢过小盒子,“可不能便宜了老白头!”
说着就直接拆了上面的包装和缎带,十分精明地对她眨眨眼,“我都拆了,你就别打算送人了。”
苏伊人被他逗得掩唇而笑。陆金海打开礼盒,仔细一瞧,乐了:“哈哈哈!就说我孙媳妇最懂我!这礼物我可是太喜欢了!”
苏伊人眉眼弯弯:“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
陆金海拿着礼物爱不释手。“瞧瞧,一大早就能把老爷逗笑的人,一猜就知道是谁。”
姜锦云从院外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说:“爸,让我看看伊人送了您什么宝贝礼物啊,把您高兴成这样!”
陆金海故意在姜锦云面前显摆:“一排翡翠鱼钩!你瞧瞧,成色多好!雕花多精湛!”
姜锦云探头过来一瞧,啧啧感叹,“这一排鱼钩都够买一套房了吧!哎,看来您才是伊人在这个家里最在乎的人哦!”
陆金海开心得哈哈大笑,“那是当然!”
苏伊人自然知道姜锦云这样说是在哄老爷子开心,笑着拉过姜锦云的手臂,尽量一碗水端平,“爷爷和妈妈都是我最在意的人。”
“诶?你还忘了一个人!”
陆金海连忙提醒。苏伊人笑容顿了顿,她自然猜到陆金海接下来要说什么。本想打个岔换个话题,却见刘婶急匆匆地从院外走了进来,兴冲冲地喊道:“老爷,太太,少爷他回来啦!”
话音未落,苏伊人便听见一道熟悉男声,低沉又有磁性。“爷爷,妈,我回来了。”
陆云霆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出现在院中。苏伊人视线落在那套西装上,眉梢挑了一下。她发现陆云霆最近经常穿她设计的西装,也不知是不是怕以后再也穿不到了,赶快物尽其用。不过不管如何,她都懒得去想。苏伊人面无表情移开视线,拿起鱼食去喂那几条金色大锦鲤。陆云霆走了过来,对陆金海恭敬道:“爷爷,生日快乐!”
陆金海却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快乐什么快乐!你来的都没有伊人早,一点也不孝顺!”
陆云霆无奈道:“爷爷,我这可是紧赶慢赶搭上昨晚最后一个航班赶回来的,下了飞机连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您还说我不孝顺?”
陆金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实看着风尘仆仆的,便问:“这次出差结果怎么样?”
陆云霆双手递给陆金海一份文件,“M国那个项目签了。”
陆金海有些惊讶,接过来快速翻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不愧是我陆金海的孙子,就是这么能干!哈哈哈!”
姜锦云也顺着他夸道:“那不还是您教得好!”
陆金海听着这话更高兴了。陆云霆闻言只是笑笑,脸上却没什么骄傲的情绪。他视线一转,看向站在水池边喂鱼的苏伊人。见她只顾着喂那些锦鲤,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不像以前,每次他出差回来,她都飞奔过来,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关切地问长问短。现在似乎将他当成了空气。陆云霆皱了皱眉,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姜锦云留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对陆金海说:“爸,客人都快来了,您也赶快去换身衣裳吧。”
“对”陆金海连忙将文件还给陆云霆,乐呵呵地对他说:“我今天要穿Susan设计的那套西装,听说是前段时间我出海时送来的。”
陆云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伊人,对方一动不动,还在认真喂鱼。见陆金海走远了,陆云霆才松了口气。姜锦云走到他身旁,低声说:“你爷爷出海半个多月,昨晚刚回来,公司的事还一概不知,要是知道Susan和陆氏解约了……”她没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苏伊人沉默的背影,只是叹了口气,“自求多福吧。”
说完转身也走了。陆云霆懊恼地揉了揉眉心。Susan当年和陆氏集团签下协议的时候,陆金海激动得不行,要知道那可是世界顶级设计师,她的名字就是聚宝盆,哪家公司与她合作,都会赚得盆满钵满。果然,自从与Susan合作之后,陆氏在服装领域异军突起,迅速占领大片市场,收益好到让同行眼馋。陆金海自然知道这些,就更喜欢这个设计师了。另外,苏伊人也格外会做人。逢年过节,或者老爷子生日,她都会以Susan的名义免费送上一套礼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全球限量,仅此一件,哄得老爷子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逢人就吹。他甚至几次三番让自己约Susan见面,表达感谢,可她却一直婉拒。老爷子为此事一直惋惜,特别想一睹这位顶级设计师的风采。可如今双方解约了,如果老爷子知道了这事,恐怕他的怒气都会撒在自己身上吧……花园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犹如两座雕塑,谁也不动一下。陆云霆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隐约觉得她好像比之前瘦了些。记忆中的她,身上虽然也没多少肉,可也不像现在这样,肩胛骨隐约可见。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竟有些可怜。陆云霆觉得一定是分开时间太久,险些忘了她之前在画展上是如何与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了。刚升起的那几分怜惜瞬间消散,他走到苏伊人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苏伊人扔掉手中的最后几粒鱼食,这才慢慢站起来,面色淡淡地望着他,“今天早上。”
陆云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她又开口道:“我今天来祖宅,一是为了给爷爷庆祝生日,二是为了找你。”
以往无论多忙,陆云霆都会给爷爷过生日,哪怕正在国外出差,也会急匆匆地赶回来,格外孝顺。所以她特意赶在今天回祖宅,也是想在这里堵到他。“等我?”
陆云霆一怔,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今早才回来。”
“我知道。”
苏伊人说:“周桐已经告诉我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陆云霆对面,神色平静地问他:“这段时间很忙吧?”
陆云霆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话,还带着关切的语气,一时间竟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也难得好声回道:“还好,前期遇到点问题,不过后来都解决了。”
苏伊人却对他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闻言又问:“所以说,你并不是忙到没有时间回一个消息,对吗?”
陆云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给她回复那条消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口回答:“一直没开机。”
苏伊人垂眸点了点头,擦掉指腹上沾染的一些鱼食碎屑,又重新看向他,“那好,那就现在给我答复。”
陆云霆皱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苏伊人根本不理他的话,自顾自地问他:“既然你不回我消息,那我只能当面问。”
“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我不想提这件事。”
陆云霆眉心拧得更紧,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想提也得提,”苏伊人前所未有的固执,“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他就这样不提不念地出国躲了这么多天,连一个短信回复都不愿意,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他?陆云霆没想到两人许久未见,一见面竟又开始吵架,实在让人心烦。“那你想怎样?”
苏伊人声音清冷:“现在就和我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