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干巴巴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诊脉时就发现了。”
他随口答道。苏伊人轻轻拉过被子,捂住大半张脸。要离婚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在讨论痛经问题,实在是尴尬至极。“如果信得过,你可以在每次经期前来找我针灸,能缓解疼痛。”
他摘下眼镜,再次恢复成那个冷峻严肃的陆云霆。苏伊人嘴唇轻抿,明明针扎的是肌肤,可心脏却无端的疼,沉默片刻道:“谢谢你刚才的帮忙。不过不必了。”
陆云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最终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收好了针灸包。他心里忽然很不舒服,心烦意乱的,也说不清为什么。关掉灯之后,他直接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苏伊人闭上了眼睛。两人背对着背,彼此之间的缝隙足够躺下一个人。可谁都不愿意转过来。就像以往的这些年,都是各睡各的。苏伊人睁着眼,半晌都没睡着,脑海中都是他刚才沉着冷静的模样,以及那眼神中隐藏着的一丝温柔。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无奈之下戴上耳机,打开助眠音乐,也不知多久才慢慢睡着。听着耳畔响起悠长的呼吸声,陆云霆轻轻翻了个身,目光疑惑地望着苏伊人的背影,凝视了许久。从刚才看到她穿着红色衣裳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认识这样一个人,红色的衣裳异常张扬。只是他左思右想,也完全想不起来。陆云霆捏了捏眉心,很是费解。—苏伊人吃早餐的时候,一直没瞧见陆云霆。直到大家都吃完了,才看见他从楼梯慢悠悠地下来,浑身带着森冷气场。苏伊人暗暗撇嘴:明明昨晚还是和颜悦色的,换上西装,立刻就恢复成六亲不认的样子。陆云霆走到餐厅门前,撂下一句,“我不吃了。”
说完看了一眼苏伊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出来一下。”
苏伊人不明所以,只得擦了擦手,起身跟了出去。姜锦云在一旁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暗自狐疑:“这两人昨晚不是很和谐吗?怎么一大早又甩脸子。”
她转头对刘婶说:“有时间你再问问你老伴儿,看看他们俩最近在别墅相处如何。”
刘婶叹气:“我问过很多次了,可我家那老头子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告诉我。”
姜锦云感到头疼。刘婶和刘伯是一家子,都是跟随老爷子的人,从小看着陆云霆长大。自从陆云霆搬出去单独住,老爷子就让刘伯跟陆云霆去了别墅,刘婶还继续留在老宅。这些年,刘伯对陆云霆关怀备至,几乎把他当成亲儿子养。可他却从不把他的事告诉其他人,包括他的老伴儿。别墅中仆人很少,口风又都很严,以至于到现在姜锦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家相处得怎么样。苏伊人跟着陆云霆走到玄关处,停下。陆云霆说:“明天有个慈善拍卖会,你陪我去吧。”
“为什么?”
苏伊人想的是,他们已经要离婚了,她没必要再陪他参加任何活动。哪知陆云霆镇定自若地回答:“就当是昨晚的诊费。”
苏伊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还要诊费?”
陆云霆眉梢微抬,反问:“你去医院看病不花钱吗?”
一句话就把苏伊人剩下的反驳打了回去。她心里这个憋气,却听他又得意道:“你应该觉得荣幸。毕竟想请我出手针灸的人,都需要提前预约很久,还要看我心情。”
切。苏伊人无语极了,小声嘀咕,“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说什么?”
危险的声音就在头顶,让苏伊人不得不顺从,“行,去就去。”
她可不想欠他人情。“我下午派人送礼服回来。”
陆云霆刚想走,又叮嘱道:“对了,拍卖会需要每人拿一样私人物品进行拍卖,你提前准备一下。”
—苏伊人上午在网上处理了些公司的事,忙完之后陪姜锦云去小花园剪枝。苏伊人拿着把大剪刀,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姜锦云指挥她:“像这种长歪的枝条,都要剪掉。”
“可是这上面已经有花骨朵了呀,好可惜。”
苏伊人退后两步,仔细瞧着这盆花,“留着它也没影响什么吧?”
“这你就错了,”姜锦云慢条斯理道:“剪枝就和修理男人是一个道理,你对他仁慈,他就对你狠心。”
苏伊人一怔,抬头看向她。姜锦云接过她手中的大剪刀,眸光淡了几分,“这盆花也和家庭一样,只有聚集在一起,才会花团锦簇,枝繁叶茂。若有根枝叶不懂规矩,不仅长歪了,甚至还在外面开花结果了,那为了整个家庭,也得把它剪掉。”
说着,她咔嚓一剪,毫不留情地将那根带着花苞的枝叶剪断。“否则后患无穷。”
苏伊人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心里却苦笑连连。道理她当然明白,可现实中,她才是陆云霆想要剪掉的那根枝叶。哪怕她开得再绚烂,也会被他无情丢弃。“你呀,就是脾气太好了。”
姜锦云叹息,“两口子的事我不方便掺和太多,你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
苏伊人敷衍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这番话姜锦云以前就暗示过自己,可她当时居然天真地认为自己能感动陆云霆,能用真心换他的感情。可没想到他是那么专一又冷血的男人。对欧阳莎莎专一,又待自己冷血。苏伊人暗暗叹了口气,她已经想明白了,就不打算再费心思琢磨这些事了。只要那旁逸斜出的枝叶在离婚前不主动来招惹她,她就任由他们,爱怎样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