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人立刻睁开了眼睛,错愕地抬眸看他。头顶是他宽阔的胸膛,她甚至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宽松的睡衣垂下,擦过她的脸颊,仿佛情人的手,轻轻撩拨,暧昧至极。苏伊人眼珠动了动,呼吸有些不稳。“你要做什么?”
她轻声问道。“嗯?”
陆云霆低头,灯光下她脸颊绯红,眼眸乌黑湿润。他愣了一下才答:“哦,关灯。”
说着,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这面的床头灯关上。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柔和光亮。睡衣的衣角再次划过苏伊人的脸颊,她闭了闭眼,却无法停止心头的慌乱。喜欢一个人,哪怕对方只是无意的撩拨,都能让人悸动许久。苏伊人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明明已经选择了绝路,却偏偏又被路边的风景绊住了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陆云霆已经躺了回去。他忽然想起关灯前的那个画面,她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神中既有惊慌,也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就像之前每次看向他的目光。自从他们签下离婚协议之后,他再也没看到过她眼中的光,那种明明过得并不如意,却偏要苦中作乐的快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以往每次同床,他都不想理她,关了灯就直接睡觉。可今晚,他脑海中居然反复回想起她这段时间的样子:冷静、骄傲、不可一世。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样子。她就像不小心落入温室的野花,一开始不适应、不熟悉,处处小心翼翼;如今脱离了温室,枝蔓却开始肆意伸展,绽放得绚烂耀眼。两人静静地躺了半晌,陆云霆忽然开口,问道:“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苏伊人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尚未褪去的热意还在熨帖着她的掌心。她自知是怎么回事,却不想被他发现心思,干巴巴地答:“太热了吧。”
陆云霆没说话,直接将空调调到16度,冷气瞬间袭来,冷得苏伊人打了个寒战。这男人可真极端!这是要冻死她吗?她不过说句热,他就调到这么低?她又想起饭后他故意吃掉自己剩下的那半颗草莓,忽然就想明白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气她!想到这,苏伊人马上爬起来,重新将空调调到正常温度,躺下。陆云霆皱眉,“你不是热吗?”
“那也不用开这么低吧。”
她用被子蒙着脑袋,瓮声瓮气地答。陆云霆见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毛毛虫,这样睡空气不流通,想也没想一把扯下被子,“把脑袋露出来睡觉。”
“我冷。”
她再次把脑袋盖住。“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陆云霆觉得这女人好奇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不会是生病了吧?想到这,他直接伸出手,探进被子,想摸摸她的脑袋看看有没有发烧。苏伊人低叫一声,立刻翻身坐起,微弱的灯光映衬出她眼中的惊慌。“你要干什么?”
陆云霆也坐起来,莫名其妙地反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苏伊人看向他的手,又看着他不耐烦的模样,“是你把手伸进我的被子,你还问我为什么紧张?”
陆云霆后知后觉,声音凉了几分,“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苏伊人抿着嘴,不语。如果说刚才还有那么一丝怀疑,在看到陆云霆波澜不惊的双眸时,她立刻就意识到:是她想多了。果不其然,陆云霆冷静反问:“结婚五年我都没碰过你,你以为我现在会对你怎么样?”
这句话仿佛淬了毒,瞬间让苏伊人动弹不得。是啊,结婚五年他都没碰自己,如今都要离婚了,难道他还能对她不轨?真是太可笑了。大概是察觉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太合适,陆云霆低声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苏伊人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你说得没错,结婚五年你都没碰过我,我这个人该多令人恶心。”
“我只是遵守协议罢了。”
陆云霆看不惯她这自轻自贱的样子,难得多解释两句:“我是听你说热了才调低空调温度,你别想太多。”
这句话再次刺激到苏伊人,她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发泄出来,“对,是我想得太多了!是我痴心妄想!可既然要和我离婚,你就别再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了行不行!”
陆云霆嘴唇紧抿,显然也动了气,“苏伊人,你真是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我没有欧阳莎莎听话懂事,也没有她善良温柔,可我也没求着你和我继续在一起!”
苏伊人声音发颤,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好端端的你又提她做什么!”
陆云霆气愤道:“你们两个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
苏伊人心灰意冷地点头,“对,我不配提她,我根本比不上她。在你眼中,我就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一块抹布,她才是华丽贵重的金缕衣。”
“无法理喻。”
陆云霆懒得和她辩解,掀开被子下了床,直接推门走了出去。苏伊人气得把他的枕头扔到地上!混蛋!她真是脑子被僵尸吃掉了,才会和这男人废话!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没过多久,她突然觉得肚子好痛。像针扎一般,疼得她冷汗冒了出来。苏伊人关掉空调,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一滴,两滴,氤氲了枕头。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不知道是肚子痛,还是心痛,已经完全分不清了。她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紧紧地抱着自己。夜深人静时,人的痛苦难过往往会放大几倍。苏伊人捂着冰凉的小腹,额角的汗珠慢慢渗出。明明关了空调,可她还是觉得很冷,恨不得再多加几条被子。就这样忍了许久也不见好,她实在太疼了,便打算拨电话求助。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费力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这时,房门打开,陆云霆冷着脸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