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渊闻言忽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垂眸看向南星,冷如冰霜的眸色忽然添了一丝柔软。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南星的安慰和下意识的维护,几乎算是他在这世间,除了谢老爷子之外,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谢妄渊和谢城之间的闹剧落下帷幕,宴会也随之结束。南星和谢妄渊当晚便回了江北城。谢城原本想要躲开,可是却被他强行绑回了谢家。翌日清晨,谢家老宅祠堂。谢妄渊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垂手而立,等着众人到场。而谢城被五花大绑捆在檀木椅上,狠狠瞪着谢妄渊,目眦欲裂,却连动也动弹不得。“混账玩意儿,你这是做什么?他好歹也是你父亲,你怎么绑着他,成何体统?”
片刻过后,谢老爷杵着拐杖,在闻达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祠堂,瞥见被五花大绑的谢城之后,瞬间变了脸色,怒声冲着谢妄渊吼道。说罢更是举起拐杖朝着他头上敲去。不过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爷爷您别生气,阿渊他这么做其实也是被逼无奈……”南星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扶住谢老爷子,小声解释。“嗯?”
谢老爷子挑眉望向南星,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南星当然不会藏着掖着,当即把在韩家发生的一切,以及谢城背地里谋划的的那些阴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谢老爷子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似的。“混账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他也是你儿子!”
谢老爷子没想到谢城竟然对谢妄渊如此心狠,气得心口疼,跌跌撞撞冲上去,举起拐杖冲着谢城就是一顿暴打,边打边骂。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过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儿子。谢城痛得皱眉,却咬着牙,忍着脸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倒不是后悔,相反,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对谢妄渊所做的一切生出过哪怕一丝悔意。在他眼里,谢妄渊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谢宴川当血包。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点点“价值”,他恐怕早就死在恶人岛那个魔窟里了。“爷爷,您别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和阿渊可是都会心疼的,走,我扶您去那边歇歇。”
眼瞅着谢老爷子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情绪越来越激动,南星担心他气出个好歹,连忙安抚。谢老爷子闻言垂眸看了南星一眼,依旧满眼怒意,却又多了一丝柔和。虽说没吭声,可还是任由南星扶着,往一旁的檀木椅走去。“爷爷,谢……父亲他恶意侵占公司财物,而且数额巨大,简直是家族败类,如果这次不严惩,恐怕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谢妄渊眉心紧蹙,眼神阴凛到极致,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到谢老爷子落座才缓缓开口。一句父亲喊得咬牙切齿,满腔恨意。“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老爷子抬眸,缓缓开口,沧桑的声音裹挟着怒意。“当然是依法处置,把人移交给相关部门,然后召开董事会,将他从公司除名,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顾及谢老爷子,谢妄渊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他和谢城名为父子,实际不共戴天。纵使过去了十几年,可每每午夜梦回,他在如同地狱的恶人岛里遭受的非人折磨,这还是无比清晰的刻在脑子里。以及他那夜夜独守空房,最后无辜惨死的母亲。闻言,谢老爷子抬眸望着谢妄渊,沧桑浑浊的眼里尽是犹豫。虽说谢城心术不正,而且行事歹毒,可那毕竟是他亲生的儿子。而且父子相残,亲儿子把父亲送进监狱这样的丑闻,要是传扬出去,那谢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阿渊,非得要如此吗?”
思虑良久,谢老爷子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深深望着谢妄渊,语调深沉而悲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谢氏总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谢妄渊眉心紧蹙,缓缓开口,语调没有一丝波澜。谢城一次又一次想置他于死地。而他这一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没有心软的余地。“嗯,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又是一番长久的沉默过后,谢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却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而就在这时候,谢宴川忽然摇着轮椅闯了进来。神情急切而又慌乱。“爷爷,您不能这么做!不然的话父亲会活不下去的!”
谢宴川嘶声吼着,用尽全身力气阻止谢老爷子。一边哀声求情,一边艰难的朝着门里挪动。谢老爷子抬眸望着谢宴川,看着他满眼的狼狈与慌张,不由得心软。“宴川,你莫要怪爷爷,这次是你父亲自己犯了大错,既犯了错就要受罚。”
谢老爷子缓缓开口,满目的慈爱与悲凉,试图劝解谢宴川。可话音还未落,就看见谢宴川强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然后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爷爷,父亲他犯了错,您关起门来怎么惩罚都可以,但是不能把他送进监狱,这样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而且,你难道不顾及谢家的颜面吗?这是要是传出去,外人怎么看我们谢家……”谢宴川跪在地上,咬着牙用膝盖朝着谢老爷子挪去,伏在他跟前,痛哭流涕,拼命哀求。谢老爷子垂眸瞥了一眼谢宴川,又抬头看了看谢妄渊,满眼皆是悲伤与挣扎。“可……”谢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心术不正,也明白谢妄渊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发自内心的觉得将谢城送进监狱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宴川忽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爷爷,您若是执意要把父亲送进监狱,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谢宴川双眸血红,直勾勾盯着谢老爷子,咬着牙威胁。拼了命也要保住谢城。不过倒也不是,全然因为父子情深。而是他的腿现在还没有痊愈,在谢氏的根基也不够稳固,作为他唯一的靠山,谢城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