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颓废地坐了下去。失神般地在口中喃喃着：“你还记得，你还记得……”看到景舒这副样子，桑婉心中对她的讨厌忽然没有那么强烈了。想起楚斯年之前跟她说过的他母亲的经历，桑婉觉得眼前这个刚刚还在阻拦她和楚斯年在一起的人，不过只是个可怜的母亲。可是，如果能让楚斯年都毫无顾忌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想必，他妈妈一定是对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斯年……”景舒还怔怔地自言自语着。见到这一幕，楚斯年的眉眼间，竟然流露出了十分罕见的一种神情。桑婉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这是痛苦。只有十分痛苦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种眼神，好像对某种东西极其渴望，想要触碰却又不得不疏远。好了，我不怪你了，以后别再介入我和婉婉的事情。楚斯年汹涌的情绪好像要喷涌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压下。“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楚斯年对景舒的语气又平和了一些，甚至算得上是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桑婉的眼眶有点发酸。应该没有孩子能对一个真正忏悔的母亲如此无动于衷的吧。出了咖啡厅以后，楚斯年才对桑婉说：“刚刚吓到你了吧？别放在心上。”
“才没有吓到呢。”
其实桑婉是想说，这跟传闻中的你才哪里到哪里啊。反倒是他情绪外露的时候，桑婉才觉得他终于有了点人气了。不然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脸上很少有表情，这还不把自己给憋坏了。“对了，你刚刚为什么对你妈妈说这么重的话？”
桑婉奇怪地问。楚斯年久久没有回答，桑婉抬头，看到楚斯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说，却没有想好要怎么说。而且这时候，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东西，隐隐让桑婉感到悲伤。“其实不回答也可以啦。”
桑婉说。“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半晌后，楚斯年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
桑婉奇怪道。“我说的话，一点都不重，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是被我戳中了心事而已。”
楚斯年的声音有些低沉，让桑婉觉得他此刻的心情也如他语气一般低沉。“在我出生以前，她很喜欢孩子，可是因为我的存在，她患上了抑郁症，此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我，也成为了她的……耻辱、惨痛的教训或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后来，她一直想要一个能给她带来阳光的孩子，但都没有成功……”听了楚斯年的话，桑婉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楚斯年波澜不惊地说出来自己的存在，就是母亲挥之不去的阴影时，桑婉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不要这么想。一定不是这样的。”
桑婉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释：“你妈妈当时只是生病了，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不代表她就是讨厌你的。”
“不。”
楚斯年继续说，“你说的我明白，她因为我而生病，讨厌我，我都可以接受，只是……”说着，楚斯年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最后停下来了。“我下次再跟你说吧。”
虽然楚斯年面上表情是淡淡的，什么都没有，可是桑婉却觉得，淡然只是对麻木的掩饰。看到楚斯年这个样子，桑婉心里忽然有点疼。“我虽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我能理解，能感受。”
桑婉看着楚斯年的眼睛。“我会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想说，我一定会认真聆听。”
“……谢谢。”
楚斯年忽然道谢，更让桑婉觉得事情的异常。也许，这件事情是楚斯年的心病，是前世造成他变得像疯子一样的原因。“到了，你跟我坐一辆车回家吧。”
到了停车场，楚斯年说，“刚好我中午要回去看个文件。”
“好。”
桑婉坐上了楚斯年的车。后面的桑婉平时上下学坐的车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妈妈带我去咖啡厅。”
“是司机告诉我的，他在我们家很多年了，关于我妈妈的事情，他亲历过，所以知道她的性格，大致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楚斯年淡淡地说。“啊？”
桑婉疑惑了，楚斯年妈妈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形象，就连见自己儿子的未婚妻，都会被司机悄悄报告给楚斯年……“哎，这种场面其实我能应付得来的啦，你犯不着和你妈妈吵一架。”
桑婉遗憾地说道。“你怎么解决？就是问她我们俩的情深厚谊究竟值多少钱？”
楚斯年淡淡一撇，把桑婉吓得不敢出声。“我那是……那是缓兵之计嘛。”
桑婉心虚道。“别，我能看出来，你怕是只等她报出你心中的那个数字了。”
“楚总，你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啦，我错了好不好？”
既然错了，桑婉就积极认错，将身子靠近了楚斯年一些。接着直接上半身倒在了他身上，蹭来蹭去求原谅。把他的熨帖西装都给蹭开了。楚斯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嘀嘀——嘀嘀嘀——”正在桑婉把头发蹭得乱成一团的时候，身后的车忽然狂按喇叭，吸引了车内人的注意力。“楚总，后面好像有车在追！”
司机看着后视镜，着急地说道。随着司机的话，桑婉转头往后面看去。司机忽然猛踩加速，桑婉直直向后倒去。“砰——！”
后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桑婉的瞳孔中，映着后方车辆被撞得差点飞起来的一幕！瞬间，楚斯年伸手将桑婉揽在了怀里。她看到，她的车被撞得严重变形，被迫在马路上停下。与此同时，周围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叫，后方的车辆齐齐停下。司机将车开出来好长一段距离，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找了个地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