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整晚的煎熬苏绎心都没哭,这一刻却好像有无尽的委屈汹涌而出,她小小的心脏装不下她的委屈与害怕。懒腰不伸了,转而扑进一身寒露气息的沈珏怀里,娇娇软软满心乖顺的抱着他紧实坚硬的腰,小脸贴着他胸口憋着小嘴,哇一下哭出声儿来。哭得极其伤心可怜。沈珏一身春晨寒气,头发,衣角都被露水打湿了,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抱紧怀里他的小童养媳。闻着沈珏身上少年人的炙热味儿,苏绎心哭得更伤心了,小手紧紧揪着沈珏的衣角。“村里闹鬼了呜呜呜……”她知道,这种事不能传出去,不然她的名声,沈珏的名声都要没了。沈珏大手一下一下抚弄着她纤细的背,“别怕,我在,会没事的。”
“嗯嗯。”
软软应了两声,红着脸红着眼从沈珏怀里出来,苏绎心小手依然拉着沈珏衣角,沈珏也没管她。一旁的舅母被苏绎心大清早指桑骂槐,还有猪圈差点被烧掉,早就一肚子火气,偏偏这时沈珏回来了,若是沈珏没回来,她定要好好教训苏绎心,将她好好打一顿饿两天再卖掉!眼下沈珏面色不善,她一时也摸不准该怎么做,沈珏还算客气的带着苏绎心上前,与她说了自己回来的事。“舅母,书院课业繁重,我在书院需要人照顾,既然绎心常给你惹麻烦,我便带着她去书院,你意下如何?”
沈珏面色冷静,像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舅母看不懂她,有点儿怵,但仍然强撑着面子,“珏哥儿,家里条件你也清楚,养两个闲人是养不起的,养你我们便费尽心机了,再养你这小童养媳,恐怕我们是不行的,照我说,把她卖了才是好的。”
“一来,有银子给你交束脩,二来,家里也省去一个人的粮食,偶尔可以买斤肉来吃吃,你以为呢?”
舅母太想太想把苏绎心卖掉了,人牙子来看过数次,很是满意,愿意出十六两银子,说是养养必定能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到时不管卖去哪儿,都能大赚一笔。她是没想好好养养再卖的,只想十六两银子就把她卖掉,到时随便几两银子打发了沈珏,她四个姑娘儿子的聘礼嫁妆就有了。加上之前那老不死的留下的银子,家里条件会好一大截,舅母想着就高兴不已。一旁的沈珏还没说话,苏绎心气得大骂舅母,她像有人撑腰的小狐狸,神气活现的骂人。“你少给我装,卖掉我的银子能给我相公三两,就算你有良心,到时候你恐怕要算我的吃食来抵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还想吞掉外祖母留下的给相公读书的银子,你真是狠毒,外祖母还在的时候,你跟个孙子一样对我们好,外祖母一走,你的皮就脱掉了,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恶鬼!”
“我这半年每天跟你们做农活,你家那两个胖女儿胖儿子一人一顿能吃两个馒头,你只给我半个,要我跟他们做一样的活,还说什么吊着贱命不死就好。”
“当着相公的面,你还说我好吃懒做,我哪儿好吃懒做了,我都营养不良掉头发了。”
苏绎心说着愈发气愤,拉起沈珏的衣袖擦自己小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旁的沈珏面无表情,任由她霍霍他的衣袖。舅母在一旁呆了,她没想到这死丫头竟这样伶牙俐齿!难道之前她的呆笨都是装出来的?如果苏绎心知道,她会告诉舅母,是饿出来的。“珏哥儿?!你说句话,舅母当真是这般不讲道理又狠毒的人吗?”
舅母气得想咬死苏绎心,却碍于沈珏在不敢做什么。沈珏拱手,对舅母行了一礼,“舅母,沈珏对你不起,绎心不懂事是我的错,外祖母留下的银子全当我对家里的歉意,至于绎心,她实在太不懂事太过分,舅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他说完,不管一脸窃喜的舅母,拎起屋檐下的背篓,推开东厢房的门,折叠床上还算温暖的被子。苏绎心一看自己童养夫的举动,就知道他的想法,立刻打开衣柜拿出两人所有衣裳鞋子,将之好好打包好。又拿出书桌里的所有东西,沈珏的一小张纸她都没留下,将之全部装在一起打包好。沈珏也将床铺折叠好,把背篓都装满了,这些都是外祖母给他们买的,都算得上好,自然不能落下。门外,舅舅,舅母,大成二成大丫二丫都站着,嘴笨的舅舅对沈珏说着话,沈珏将包袱全部捆到背篓上绑好,一边回舅舅的话。“绎心不懂事,嘴巴不饶人,我已经够让舅母舅舅烦心,又怎能让绎心继续烦你们?我把她带走好好管教,以后等她懂事些再送回来,可帮家里减轻负担。”
他说着,弯下腰用力将背篓背起来,一手牵着苏绎心小手往外走。“外甥不孝,自己不懂事,童养媳也不懂事,给舅舅添了不少麻烦,祖母留给我读书的银子,全给大丫二丫置办嫁妆吧,当我的歉意,希望舅舅舅母接受。”
说完,不管除了舅舅之外,他们一家人满脸的喜悦,沈珏牵着苏绎心的手大步流星离开了谢家的院子。舅舅忙追出去,“那绎心乖一些,你就将她送回来,到底一家人,我们还能嫌弃她不成,你也是,舅舅是心疼你的。”
“舅舅回去吧,不要送我们了。”
沈珏头也不回,眸子冷沉说了句,脚步加快了一些,苏绎心要小步跑才能追上他。等走远了,走出了村口,沈珏的脚步才慢下来,放下苏绎心的手,问她,“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他们欺负你的事?”
苏绎心一看他严厉冷酷的眉目,就有一些委屈,“你要读书,要仰仗舅舅,我说出来会破坏你的前途。”
没恢复记忆的她,真的很傻,为了沈珏什么痛苦委屈都能忍受。“现在怎么不忍了?”
沈珏有些生气的问,大步流星往前走,苏绎心忙小跑追上他,“因为他们越来越过分,要卖掉我,我忍不下去了。”
“为什么?”
沈珏问她。苏绎心脸红红的,小声的说:“被卖掉,就再也看不到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