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人站在旁边，随时等着换自己上场。道具除了作为筹码的扑克外，他还设计了瓜子、花生、胡豆，以及茶杯茶壶等。自贡彩灯的独到之处就是“万物皆可灯”，同样， “灯可做万物”。至于这些小道具到时是用竹编制作，还是其他材料，等定稿后再说。就在他把大概的轮廓勾出来的时候，裘方终于回复了。“学姐挺正常的。”
檀朗猜测，“愿意交往试试了？”
裘方：“嗯，先试试看吧，正好我妈准备帮我安排相亲，要是她见到学姐，一定会满意，虽然我觉得学姐咋咋呼呼的，审美也不太行，但她就像一朵向日葵，相处起来很舒服，也是我妈想要的那种孩子。”
看到最后一句，檀朗皱起了眉。其实，裘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他的体质特殊，比普通人更容易感知到科学以外的存在，还有就是他儿时曾患过儿童孤独症。不过，并非谱系，靠着坚持干预，总算在他读小学时恢复了正常。（注：读者如果想了解更多关于儿童孤独症的问题，可以看我另外一本《拥抱星星的天使》）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行为举止，甚至是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原因。他听裘方曾提到过，当年医生对他的诊断是后天环境造成的自闭，归根结底，就是父母的鸡毛婚姻。同样生长在离异的原生家庭，檀朗和裘方的情况还是大不一样。檀朗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利益至上，也很理性冷静，发现婚姻出了问题，会选择利益最大化而伤害又最小的方式解决，不像裘方的父母，离婚官司打了好几年，直到发现裘方患上了儿童孤独症，这才决定暂时维持婚姻，先帮他治病。可强撑婚姻最终还是分崩离析了，但好在裘方靠着医护人员和康复治疗师的帮助，稳定了病情。只是患过这种病的人，即便融入社会，也很难像普通人一样，这便是裘方口中的“我妈想要的那种孩子”。檀朗觉得，裘方还是在意的，在意自己的“特别”，但他没有出言安慰，亦如从以前一样，而是郑重提醒：“交往不是为你妈妈找个正常的孩子回去，而是给你自己找到心灵的伴侣，如果是前者，还是算了，后者，我会鼓励你试一试，因为学姐确实还不错，就像你说的，像朵向日葵，这样的女孩子，即便不是女朋友，也会是很好的朋友或同事。”
打字间，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家妹，后者正在电话回访客户，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即便对方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檀朗莞尔，又补充了一句：“她的审美还是可以的，至少看上了你的美色。”
裘方发来一个“脸红”的表情，“我妈总说我长得周正，我一直以为是母亲对孩子的褒奖。”
檀朗笑了，“换副隐形眼镜吧，别再封印你的颜值了。”
裘方：“听你的，你的判断很少出错。”
檀朗追问：“那你对学姐怎么想？是真心想交往试试吗？”
裘方又回了一个“脸红”的表情，“是真心的，她能耐心听我讲彩灯的历史，让我很开心。在读这个专业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是以后的另一半也是同行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记录下自贡彩灯的发展，再讲给我们的孩子、孙子听。”
“我不像你，动手能力强，我连裱糊都做不好，只能做一个见证者。”
檀朗：“除了参与者，同样需要见证者和传播者，才能让自贡的彩灯被世界看到，让自贡彩灯的历史经久相传。”
“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学妹也向你表白过吧？后来被气跑了，你当时到底跟她讲了什么？”
檀朗话锋一转，八卦起了陈年旧事。裘方：“她是曲线救国，假装追求我，实则接近你，我虽然视力不好，但还没瞎。我就跟她说，檀朗不会喜欢你，除非你早生几年。这句话惹怒了她，她非说我是在骂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檀朗忍俊不禁，抿唇笑了笑，好奇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生的？”
裘方：“刚来学校报到的时候，你看隔壁班那位女辅导员的眼神，明显跟看其他女生的眼神不同。”
檀朗撇嘴，“你果然不瞎。那就约个时间吧，把学姐叫出来看看电影什么的。”
裘方：“疫情期间，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吧，学姐又不爱戴口罩。”
檀朗：“那就去恐龙博物馆旁边的农家乐吧。”
裘方：“不会又是叔叔投资的吧？”
檀朗：“就你知道得多！”
和裘方约好时间，他就把这件事同时告诉了明亭和陈家妹。陈家妹惊喜交集，立马建了一个群，把裘方檀朗、明亭一起拉了进来，说要四人约会。明亭：“？？”
檀朗：“好！”
明亭单独Q檀朗：“咱俩去干嘛？当电灯泡吗？”
檀朗回复：“他俩第一次约会，你能放心？”
明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同意了。这件事搞定后，檀朗便准备专心画图了，可刚拿起压感笔，屏幕右下方的QQ又在闪烁，是黄强的头像。“什么时候可以批发花卉？”
檀朗：“什么花卉？”
黄强：“就是成都客户的那个单子，不是要做花卉彩灯吗？大概要多少花卉？什么品种？我好提前准备。”
檀朗直接把自己的草图截图给他看，“我才勾出轮廓，早着呢，再说客户要求的验收时间在十月，现在才七月底。”
黄强：“那你先估算一下，大概要多少花。”
檀朗微眯起了双眼，“你是想找个借口去老板娘那里？”
黄强发来一个“嘿嘿笑”的表情，“看穿不说穿。”
“行吧，你等我一下，我先算算。”
“我的第二春就靠你了，小檀。”
檀朗好笑，喃喃道：“那我的第一春靠谁？”
“谁都靠不住，只能靠我自己！”
见陈家妹和黄强都这么积极主动地为自己的爱情努力，檀朗觉得他即便现在不表白，也该主动一些。于是，他给明亭发去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做头发。”
……“你是认真的？”
周六早上，明亭开车载着四人来到大山铺恐龙博物馆旁边的农家乐，等到陈家妹和裘方并肩走远后，她这才觑着檀朗问：“那天说带我做头发？”
“认真的。”
檀朗正色点头。约会的方式形形色色，他认为一起做头发也是其中一种。但在明亭看来，却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带我做头发？我现在的发型不好看吗？”
“你觉得你现在有发型吗？”
檀朗反问，并伸手去撩拨她已经长长一些的秀发。明亭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黑长直也是一种发型好吗？”
檀朗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贞子女士也是这么说的。”
“讨厌！”
明亭嗔了他一眼，刚要问自己换个什么样的发型更好看，就听到了陈家妹传来的尖叫。“啊…有疯狗在追我们！”
“汪汪汪……”紧接着，又响起了狗叫，听声音，似乎是只大狗。明亭惊愕失色，立马问檀朗：“这里怎么会有疯狗？又不是油菜花地。”
檀朗也有些费解，他记得农家乐里确实养了几只田园犬，但都很亲人，不会追着人咬。眼看着陈家妹和裘方跑得跌跌撞撞，而他们身后那只大黄狗还紧追不放，檀朗急忙拉着明亭冲了过去，并朝周围大喊：“快来人！有狗发疯了！”
“没疯没疯！小檀总，你让你朋友把‘翼龙’的崽儿先放下来，它就不会追着他们咬了。”
一名工作人员立马回应。“崽儿？”
檀朗一听，再定睛一瞧，裘方怀中还真就抱着一只小奶狗。明亭连忙大喊：“裘方，把你怀里的小狗放下，狗妈妈就不会追你们了。”
裘方一愣，垂眸看看怀中的小奶狗，再回头望了一眼紧追不放的大黄狗“翼龙”，这才意识到，他和陈家妹好心办坏事了，反而被狗妈妈当成了偷狗贼。他迅速放下怀中的狗，拉着陈家妹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翼龙”喊道：“我们没偷你的娃，我们以为它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就在刚刚，他和陈家妹无意中发现了躺在草丛里的小奶狗，还以为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就把它抱了起来，想查看它的情况，哪晓得，还没抱两分钟，就被突然蹿出的大黄狗追着咬，吓得他们抱着小奶狗就夺命狂奔。他的裤脚还被咬烂了，小腿破了皮。“要打狂犬疫苗吗？”
陈家妹担忧道。明亭与檀朗面面相觑。“只是破皮，应该不用打吧，况且‘翼龙’算是家养的。”
明亭率先开口。檀朗跟着说道：“如果不放心，就打吧，不过狂犬疫苗比破皮疼多了。”
“还是算了！”
裘方忙摆手，“我小时候打过一次狂犬疫苗，比狗咬一口疼多了。”
“安全起见，还是打吧。”
陈家妹说道。“不用了吧？”
裘方明显不愿意。陈家妹挽着他的胳膊，又说：“别怕，我陪着你。”
“那…那好吧。”
裘方犹豫着点了点头。一旁的明亭和檀朗见状，又互看了一眼。明亭凑到檀朗耳边，小声道：“感情促进，全靠狗。”
檀朗挑眉，“我觉得他俩以后要是再出来约会，应该先看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