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
林奈看她有气无声,不愿意跟林香寒计较。她把头凑近一点,企图以柔克刚,唤醒这个女人心中所存不多的善意。“您跟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谁?”
林香寒虽然气息微弱,但眉眼仍旧张扬,好像在故意激起别人的怒火,她讥笑两声,语气揶揄,“我又不是哲学家,怎么知道你是谁?”
林奈垂下睫毛,自嘲一笑,到底都是讨嫌,何必再问呢。她转身欲走,林香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勾唇轻蔑地道:“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你一点也不像我,倒像你的窝囊父亲。”
林奈轻易挣开她的手,从失望中平复心情,“请你把话说明白,我没时间跟你玩猜谜游戏。”
林香寒的嘴唇终于有了点血色,她伸手想撤掉手上的吊针,被林奈一把压住,语气冰冷,“别给医生添麻烦。”
林香寒乖巧地缩回手,微微眯起眼睛,视线穿过凝滞的气氛,“这才有几分像我的女儿,也是时候告诉你了,我是你妈。”
江川年眼神冷峻,警惕地看着病床上的林香寒,毕竟她害过林奈很多次。林奈在跟林母交谈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之前隐约猜到几分,但真正听林香寒亲口承认,心里却生出说不明的难过和怨恨。林香寒对林奈的反应不甚在意,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语速仍然不徐不疾,轻声笑道:“我不知道柯曼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以我对她的了解,一定美化了自己,把我说的十恶不赦。”
林奈在慌乱中握住了江川年的手,身体僵硬。林香寒没听到回应也不恼,自顾自地道:“在柯曼遇到你那个窝囊父亲之前,我们已经是多年好友,关系介于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之间。他很受你爷爷的宠爱,明明各方面都逊色于林怀志,你爸还是成了公司继承人。”
“但林怀远志不在此,他的理想是专心做科研,闲暇时跟三五好友垂钓赏诗,向往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
林香寒像是忆起了当年的好时光,语气温和可亲。“你爷爷传位不久后就撒手人寰,然而那时他的宝贝儿子还不能独当一面。不过他思虑深远,在死前为林怀远谋划好了一切,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厉害的靠山保护他儿子。这时,柯家主动递上了橄榄枝。”
“柯曼是个才女,她在宴会上对你儒雅温柔的父亲一见钟情,立刻就决定把后半生交待这个男人手上。柯父选中的女婿是林怀志,他试图说服柯曼放弃这个念头,她以死相逼。”
“到底是造化弄人,柯父没有妥协,但你爷爷却先一步传位了。这时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为女登门求亲,多么情深义重的一段佳话。”
“你爷爷不在乎他的初衷,只要柯父愿意扶持儿子,婚礼即刻就能提上日程。知道婚讯的当天,林怀远来找我喝酒,他说不想结婚,他说不想变成傀儡。”
“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分不清友情和爱情。我安慰他,说等有钱了,想做什么都可以。林怀志那么想当董事长,你大不了过几年把位置让给他,我们去世界各地的研究中心做科研。”
“你爸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在我的印象里,他没脾气好说话,虽然窝囊,但绅士坚强,我就问他为什么哭?”
“他抱了抱我,说一定要结婚吗?”
“我很嫌弃地推开你爸,让他回家问他爸。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你爸喝大了,哭哭啼啼的要给我讲童话故事,他翻来覆去地讲《莴苣姑娘》,问我什么时候有人来接他?”
林香寒抿了抿嘴,笑容促狭,“我说我去接你。他忽然亲我,这是我们的初吻。我扇了他一巴掌,他跟我道了歉。第二天一切如旧,不同的是他手上多了枚订婚戒指。”
“柯曼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一直知道我的存在,更明白我对林怀远的重要性。她不急着把我赶走,反而上赶着跟我做好朋友,我讨厌莫名其妙的人,一直对她爱搭不理。”
“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把我激怒了,我骂了她,还让她滚,这一切都被恰好路过的林怀远看在眼里。他不再拿冷脸对着柯曼,还带着她挤过来跟我一块儿吃饭。”
“柯曼很爱笑,她的心思从不放在脸上,很会做人。她后来被塞进林氏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公司所有人吃饭,尤其关注林怀志。”
“他们大婚前一晚,你的窝囊父亲来找我,他以为他要表白,甚至打好了拒绝的草稿。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第二天中午,他在我的床上醒来,我们什么都不记得,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大婚当天新郎失踪,这是多大的丑闻?”
林香寒嗤笑一声,“当天就上了商业杂志的头条,柯曼束起头发,开始扮演贤内助的角色。她丝毫没有计较这件事,见到我还是会笑着打招呼,主动登报替林怀远说话,在A城成了一段辛秘的佳话。”
“林怀远深感愧疚,开始加倍地对柯曼好,逐渐成了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但我不明白,这件事难道只有柯曼一个受害者吗?我不明不白地失了贞洁,他可曾查过一次?面对我时就不愧疚吗?”
林香寒剧烈地咳嗽着,词不成句,“林怀远一发入魂,我怀了你,谁知道我心里的痛!谁理睬世人会对未婚先孕的女助理说出怎样恶毒的咒骂?”
林香寒的语气重归于平淡,“但这就是柯曼想要的效果,我上班遭同事唾弃,下班遭邻居白眼,而你的窝囊废父亲竟然求我留下这个孩子,还说生下来会让柯曼照顾,不会累到我。”
林香寒笑出了眼泪,“荒唐吗?下贱吗?这就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