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打杀的城主,偏偏是在他值守期间。“诸位,你们真的相信那位是个神仙?”
作为军人,卫军将领极难相信鬼神真的存在,祭拜是一回事,盲信就是另一回事了。“熊将军,是不是真神先放一边。边军前一段忙忙碌碌,你比我们知道得多吧?朝廷军务机要我们就不问了,但为了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天降神火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北坡村出现神降就在那一日,而且就是他杀了城主父子!当时他说去降妖除魔,不等我们赶去辨认就消失不见,如今几个月过去,他突然又回来了,我想,边军一定扑空了吧?”
最早来的陈县令一挥手,门外推进来几个人,黄氏父女、曾在北坡村出现的县尉、保长都赫然在列。“你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当日的神迹又是如何?再看看眼前这两人,又该如何解释?”
熊将军沉吟不语,其实他也知道得不多,但边军一无所获还是有耳闻的。“是我!是我召来天兵抹去了所有邪魔的踪迹,你们的边军只是看了一场焰火罢了。”
云踏星大步流星走进正堂。“刷”!熊将军看到云踏星走进大堂,立刻抽出腰刀,刀尖指向他的鼻尖。作为一名朝廷大将,不可能轻易就被鬼神之论唬住。然而,当他又看到两只雪猊紧跟在云踏星身后晃进大堂,顿时一哆嗦,但又不好立刻认怂逃到一边,只能冷汗淋漓地僵在原地,一对眼珠子抓在雪猊身上死活不敢放开。云踏星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就凭你这断过两次的破刀,还想对我挥舞?”
“你……”熊将军面色通红,尴尬无比。他这柄佩刀是朝廷赏赐的带兵凭信,相当于权柄符印,只能拿来彰显身份,而非真正对阵。可他数次酒后失态,为了炫耀身份拿着佩刀乱砍,伤了这朝廷赐下的佩刀。虽然事后都精心接续看不出断口,但他依然心虚无比,生怕有朝一日这不敬朝廷权威的事被揭穿。轻则降职,重则罢官收监,反正哪个下场都不会好。“上神莫要吓唬下官,我这是朝廷御赐的军中信物,怎敢轻易损伤,您看这么光滑平整,我平时连抽刀都不敢。”
熊将军讪讪将刀插回刀鞘,呵呵干笑,口中称呼也立刻恭敬起来。六名县令早就吓得缩在了大堂一角,听到云踏星的话,顿时将目光放在了熊将军的佩刀上,看得他更是满头大汗。寒风一吹,熊将军觉得冬天从来没这么冷过。一语道破隐秘,又有两只凶兽相陪,没人再敢质疑云踏星神力附体的事实,大堂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等云踏星的示谕。云踏星走上主位,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六位县令和熊将军这才发现,云踏星虽然衣衫简朴,可姿势说不出的潇洒自在,好像他从来都是坐在最耀眼的地方。“把那个老头和女人给我赶出去!谁把他们弄回来的?还有这两个死人,平时也没干什么好事,丢出去喂狗!看着就烦!”
云踏星坐下就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很不耐烦。熊将军赶忙向自己的亲兵使眼色,此时他是最乖的一个。“叫你们来,就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个城主府归我了,我就是新的城主。谁不服就带兵来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只杀带头的!该怎么交税怎么交,该给城主府多少供奉,加十倍!就这样。”
“啊?”
六名县令和熊将军都瞪眼张嘴,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有一个县令走出一步,满头冷汗地说道:“上神,这城主位置倒无所谓,反正也是我们推选的,上神想要尽管拿去。可这十倍供奉,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而且城主府用度都是朝廷拨付,跟地方无关啊!”
“拿不出来?你们搜刮那么多民脂民膏藏哪里去了?你腰眼里塞的那个玉佩,至少一年的县入都买不起吧?朝廷才能给几个钱?够我用?”
云踏星斜眼看着出头的县令,一句话把他吓得浑身冒汗。“上神说笑了,那是我祖传宝物,下官一直随身携带,以示对先祖的尊敬。”
那县令壮着胆解释了一句,贪赃枉法的他被揭发出去,一样没好果子吃。熊将军眼睛一亮,两只大眼看向了其他几个县令,不怀好意的目光转来转去。“涂县令,平日你话最多,上神有事,你不说两句出个主意?”
熊大飞见无人再言,干脆自己推荐起来。“熊大飞!你这老熊……你……”涂县令脖子一缩,竟然后退了几步,飘忽的眼光看看云踏星,又看看其他人,不敢言语。“出去!出去!你们这些闲人在这里干什么,上神的大事也是你们能听的?都滚出去!”
熊大飞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咋咋呼呼把多余的人全赶了出去。云踏星没有说话,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两条又长又壮的腿伸得笔直,好像是躺在了主位上。“上神!你挨个问!这些鸟文官平时馊主意最多,一定可以想出办法!”
熊大飞把人赶出去后立刻怂恿云踏星。六名县令苦笑不语,他们更不敢夺门而逃,老熊这是摆明了要每个人露出点把柄,保证他自己不会被揭发到朝廷。“我管你们怎样,反正十倍供奉不能少,我下界又不是来体悟民生的,老子在天上那是首富!首富懂吗?你们九个帝国加起来都不够给我塞牙缝!你们再不说话就退了吧,按时送钱就行。”
云踏星不愿浪费时间,起身就往外走去,莽破老娘还孤零零在屋里躺着呢。“可是,加税必然会引起民变,上神也不想自己的地界天天烽火狼烟吧?而且要不要我们先把上神临凡的事,报到京城?还请明示。”
一个县令急忙壮胆拦住云踏星,终于替老百姓说了一句话。“干嘛要加税,凭我神力,随便指点你们几句不就来钱了?真是蠢啊!”
云踏星不屑地挖挖鼻孔,弹出一块老大的鼻痂,“至于上报京城?随便你们啊,让皇帝老儿来见我就是,我指点他几句。”
忽然,云踏星想起这是联邦明令禁止科技污染的星球,可随即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我有个屁的本事搞科技污染,顶多是挖挖矿,打打仗罢了,老子现在就想好好活着,就算污染了又咋样?“嘿嘿!”
云踏星突然又开心起来,“这不就是老子意识转移的最初想法么,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人会随时营救,只有这一条命而已,绝地求生!太刺激了!”
被人抛弃在蛮荒星球的苦闷悲伤,顿时一扫而光。熊大飞和几个县令,听了云踏星的话眼睛立刻闪烁起来。几人最隐秘的事情都被一眼看穿,他即便不是真正的上神,但身具神力是不用再怀疑了,而且他的姿态口气绝不是一个村夫发疯可以展现出来的,那就是久居高位养成的习惯,虽然看上去浪荡了一点。上神要指点发财大道,十倍供奉算什么?百倍都行!几人想得开心,几轮眼神互相试探,都轻轻点头,瞬间就结成了一个紧密的联盟,一个以神为核心的原光星新势力。“上神说的是,有上神在,还有什么不可为?京城那边先放放,上神刚刚诛邪归来,我看还是休息几日再议。”
涂县令此时又恢复了常态,作出了加入小团体的第一个建议。“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跟着我,有肉吃!你们先把城主府给我收拾一下,找几个得力的管家执事来,一进院落最起码两个管事人,再来十个干活的,人少了怎么做事!”
云踏星丢下一句话就走出正堂,直奔后宅而去。正堂里剩下的七个人都是眼珠子乱转,头挨头挤在了一起,不时商议这什么…云踏星进了厢房,老太太正抱着被子团坐在炕上发呆,一见他进屋,老太太急忙挪下床,双膝一软就要跪倒,睡了一觉回过神来的老太太,也觉得自己对待上神的态度不对,怕是要惹他生气。“别!别!大娘你坐着别动!”
云踏星急忙冲过去,按着老太太坐在床边,自己又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大娘,我说,你听。听不懂没有关系,记住就行。你只需要明白,莽破会回来的,他如果不回来,这一辈子我就是您的儿子!”
云踏星将自己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老太听,老太如同一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直到听到两人因为意外,交换了意识,眼角才有些挑动。故事终点落在刚才正堂发生的一切,所有话都说完,云踏星握住老太太的手,第一次用此生最严肃的语气说道:“大娘,莽破带着我的身体去了天外。您放心,以他的能力,迟早会回来接您,也会把我带回原本的世界,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而且以我云踏星的本事,这小小的蛮荒星球就是一个游乐场,您老享福就是。”
老太太又坐了许久,才伸出粗糙的手,在云踏星脸颊上摩挲了几下,虽听不太懂,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云踏星咧嘴一笑,说道:“只要您老喜欢,还可以叫我破儿,反正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给您当儿子也好,就怕您不要。”
老太太没有像他笑得那么开心,还是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