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紫微阁偏殿灯火通明,二十几名重臣济济一堂,商讨应对眼前的危机,但主角却是韩世忠和吴嶙,天子赵构将向二人问策。 知枢密事徐先图先向众人介绍了眼前的局势,“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张俊派大将罗生平率领两万军队攻入衢州,势如破竹,衢州难保了,下一步必然是严州,严州正好有李回残留的一万军队,但士气很低迷,恐怕难敌淮西军,如果张俊的军队再攻下严州,下一步就是杀进临安府了。”
大殿内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多大臣都没有州府概念,直到徐先图说拿下严州,下一步就是临安府,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张俊的叛军距离他们很近了。 徐先图停一下,等众人安静下来,他又继续道:“我得到江北的情报,数万军队正在江北集聚,对方战船正在长江中急驶,将在数日之内抵达江都县,那么极可能张俊的大军会从扬州渡江南下,攻打镇江府,这就是对方的两面进攻,形势十分危急,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请问徐相国,目前我们还有多少军队?”
刑部尚书解潜问道。 “目前我们还有十五万军队,镇江府有三万军队,福建路有两万军队,岭南有两万军队,严州还有一万军队,还有七万军队都在临安,另外各州还有一些州兵,加起来两三万左右。”
大学士张浚又问道:“如果我们紧急募兵,能招募到多少兵力?”
徐先图想了想道:“最少五万应该有!”
张浚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紧急募兵,最好能招募十万大军,把福建路的两万军队立刻调回来,然后再把三万民团军集中起来,这样,我们手中就有三十万大军,就能从容反击淮西军,我们现在最关键是军队,必须立刻招兵!”
张浚虽然被两次罢相贬黜,被任命为知福州事,福建路安抚大使,但赵构还是念旧情又把他召回京,授他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年初又任命他为大学士,以大学士身份参政。 张浚的建议得到了重臣的一致同意,关键是秦桧和朱胜非今晚都学聪明了,都闭口不言,尤其是秦桧,当下午天子把徐先图留下问计,他便知道官家对自己不满了,如果自己再反对,恐怕官家就会把自己推出来承担兵败的责任,所以这个时候还是沉默比较好。 赵构欣然道:“募兵之事就交给枢密院,要尽快实施,最好明天一早就开始!”
“微臣遵旨!”
徐先图躬身退下。 这时,赵构看了一眼韩世忠,“韩都督!”
韩世忠连忙上前,“微臣在!”
“朕想问你几个问题,首先是鄱阳湖口水寨兵败,为何当时你不战而退?放弃了五百多艘战船!”
这个问题其实赵构已经问过了,他现在再问,实际上是让韩世忠给重臣们解释。 “回禀陛下,当时是张俊亲率十万大军,然后西军水军配合,张俊大军是在三更时分偷袭大营,我的哨兵及时敲响警钟,给了士兵们反应时间,虽然士兵都及时冲出军营,但很混乱,很多士兵没有穿鞋,光着脚,还有不少士兵赤手空拳,而且几乎所有士兵都没有穿盔甲,因为穿好盔甲需要一刻钟时间,根本来不及。 而对方是有备而来,如果微臣不及时撤退,十万大军必然会将三万水军包围,结果必然是我的军队全军覆没,所以当时微臣分析形势,趁对方包围圈还没有形成,从东南角撤退成功。”
“但你放弃了战船,为什么不及时上船?”
韩世忠叹口气道:“回禀陛下,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导致军队无法上船,第一,是张俊的五千前锋军拦截了通往码头的道路,我必须歼灭这五千军才能冲过去,但时间来不及,张俊的十万大军已经杀进大营。 第二,就算没有五千军拦截,我们也没法上船,因为码头只能同时停泊三艘船,三艘船坐满数百士兵离开后,才能继续下面的三艘船装载士兵,而卑职手下是三万人,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全部上船,还是时间上来不及,只有选择撤军,避免全军覆没才是微臣唯一能做的选择,请陛下明鉴!”
赵构点点头,“你被张俊十万大军袭击,最后却能全身而退,只损失了一千余人,相比李回的全军覆没,朕才明白是多么难能可贵,朕封你为江南讨逆军元帅,你可率三万水军,前去应对衢州敌军,务必全歼敌军!”
“微臣遵旨!”
赵构又看了一眼众臣,“各位爱卿可有反对意见?”
韩世忠和吴嶙都坐在大殿内等候,说明天子早就决定了,这个时候谁会反对?大殿内鸦雀无声。 赵构点点头,“赐剑符印!”
有宦官端着盘子走上前,盘子里是尚方天子剑、虎符和元帅大印,韩世忠接下,感动道:“微臣一定为陛下分忧,绝不让叛军威胁临安一步!”
“去吧!韩都督今晚连夜出发。”
韩世忠行一礼走了。 赵构又道:“请吴都统!”
吴嶙在岳飞事件中和兄长吴阶一起被解职,吴阶被免职软禁,吴嶙运气好一些,改任知袁州事,但去年还是被秦桧构陷,被免去知袁州事,改任陈州别驾,要知道陈州可是在河南路,他这个陈州别驾还是一个虚职,在临安赋闲,每月领几贯钱的干俸禄。 不过吴嶙稍有储蓄,生活勉强过得去,不像他兄长把所有的钱分给士兵,最后自己穷困潦倒而死。 吴嶙就在半个时辰前被封为都统制,又重新回归军队老本行了。 他上前行礼,“微臣在!”
赵构点点头,“吴都统擅长关隘防御,在汉中防御金兵,功劳卓著,但镇江府是防御水中战船进攻,朕想知道,吴都统能否胜任?”
“回禀陛下,无论是关隘防御,还是大江防御,其实本源都是一回事。”
“怎么是一回事?”
“回禀陛下,都是全力以赴,奋勇杀敌!”
赵构笑着点点头,“这样说起来,确实是一回事,但毕竟不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吴嶙不慌不忙道:“敌军士兵无非是想上岸并夺取镇江城,微臣的防御就有两道,一道是岸上防御,阻止敌军登陆,如果敌军强行登陆成功,卑职就会撤进城内,进行守城战,这就和守关隘是一回事,另外卑职会派一支奇兵在外围活动,袭击运河中的敌船。”
这时,张浚问道:“如果敌军不攻城,而是大军直接沿着运河南下呢?”
张浚这话问得很关键,大散关是必经之路,所以一定要攻下,而镇江城却不是必攻之城,敌军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直接南下。 吴嶙沉思片刻道:“如果是这样,卑职就会率军追击,不断袭击敌军后军,若敌军主力迎战,卑职会率军绕过去,进攻前面的战船。”
“不错!”
张浚赞许道:“军队能调头,但船队不能调头,这是关键!”
赵构点点头,“朕任命你为镇江防御使,率军两万守镇江府,朕不要求你击败敌军,但希望你能尽量拖住敌军,给临安备战争取时间。”
“微臣绝不辜负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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