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花燕鹊四大门,虽说都是以行骗出名。但自打成立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得乞讨,不得卖惨。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比较大众。在这群江湖人士的眼里看来,但凡以乞讨苟活者,与普天下的草民毫无区别,不能算是骗门中人。第二个,则是因为蜂花燕鹊四门,曾和大名鼎鼎的洪门、丐帮,有过生死之仇,属于大冲突,所以一向看不起乞讨之人。不管是哪一种。我都误会了眼前这个独眼龙。因为这群残缺的小孩,居然都是先天性的,而且都愿意跟他站在一起,那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闹了个大乌龙。我一脸无奈道:“好了,都把家伙事儿收起来吧,先前是我不对,误会了大家,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只是看不下去,误以为这群孩子们是你给弄残疾的。”
独眼龙一听到我这话,先是原地一愣,紧跟着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呵斥这些小孩收起了武器。再然后,他就笑呵呵跟我赔罪,刚才纯粹是误会一场,提起了地上的包子和馒头,重新走回了天桥底下,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吃饭。我也没有拒绝,和他们围聚在了一起,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些个先天残缺的孩子们,大部分都是街头流浪,或者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独眼龙因为心善就收留了他们,教了他们点当扒手的本事。但初期因为残缺的问题,很多人腿脚不便,他便又找来了那个叫二娃的男孩,以及那个叫阿翠的女孩。两人算是堂姐弟,因为家里的父亲有精神病,几年前过年时喝醉了,砍死了五六个亲戚,就没人管他们了,讨饭的时候遇到了独眼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手脚也比较麻利。听到这些个故事,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是的。这就是如今的江湖。我多年前和媚儿姐在陵城走街串巷时,遇见的江湖尚且还有一副完整模样,但时过境迁,如今的江湖早就变得一个天,一个地了。天上的那些,坐拥无数财产,早就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地上的那些,就是我眼前的这帮孩子,仍然在体验着一顿吃不饱,就要饿三天的生活。我一边默不作声吃着馒头,一边看着独眼龙掏出榨菜,给这些孩子们一个个分了过去。到二娃和阿翠手里时,两人都停了下来,主动将榨菜递给了我,阿翠怯生生说道:“狈王爷,您吃。”
我摆了摆手,想要拒绝。独眼龙立马打掉她手里的榨菜,埋怨着说道:“龙哥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狈王爷是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会看得上咱们吃的这些玩意?”
“没肉没汤的,狈王爷,您放心,我今天钓上了一条大鱼,等事成之后,我带你去馆子搓一顿好的!”
我仍然摆手谢绝了狈王爷的好意,主动解释道:“我来时吃过了,不是嫌弃,别放心上。”
众人听我这话,都纷纷露出了和善笑容。换成其他人,或许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但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很天真,虽然见过了世间的险恶,但对于人性的善意,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便起身打算离去,但突然又回想起来,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捡漏。这事儿可不能忘记。看着独眼龙和这群小孩,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些小家伙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多半早就熟悉了这条街的情况,何况还有独眼龙这个专门负责这片区域的鹊门人。那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我连忙坐了下来,对独眼龙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捡漏的地方?我这趟来是有招子,想探探火!”
这是行话,大意是我来踩踩点,手上有些骗术想试验一下。蜂花燕鹊赶干事之前都有相应的对策,并非是空穴来风,毕竟骗术和乞讨不一样,这玩意一旦失足便是千古恨了。独眼龙一听我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敢为狈王爷,要什么货?旧货还是新货,还是阴货?”
我想了想道:“旧货阴货都可。”
独眼龙沉思了几秒,而后摇了摇头:“爷,最近这边的铺子很安生,基本见不到好东西。”
“因为前段时间有个赌石大亨来了,在这里放了狠话,不让人拿好货出来卖,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市场就只有赌石了。”
我不禁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难怪我在这里逛了一圈,都没见着什么好东西。原来是有人限了货。这并不奇怪,干赌石这一行的都会选用这种方式来保证收益。首先赌石就是一个碰运气、寿命短的玩法,如果不限货的话,客源先是会少很多,随后就是愿意花钱开石的人,多数会采用风险对冲的方式,宁愿拿出一半资金去挑选保值的古玩,也不乐意去赌石。古玩虽然也分真假,但只要有个懂行、懂鉴宝的大师跟着,那就比赌石保险太多了。毕竟赌石这玩意有经验没多大用,运气要是不好,别说回本,一夜之间输个精光都是少的了。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懂。但限货之后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古玩铺子里真正值钱的玩意,会用专门的货架给摆起来,少的作为镇店之宝,多的作为吸睛门面,余下的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五帝钱等等,随随便便在市面上都能找到。只要把这些东西一收起来,基本就没玩头了,来逛市场的客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冲向赌石摊。这一来二去,生意不就来了?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见到我说的这些,可能会觉得啰嗦,但实际上这圈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想要进来分这块蛋糕,就要懂得遵守相应的规则和玩法,否则就只能望而长叹。敢在散货市场里面开赌石摊位的,背后必然有豪绅势力支撑,只需要亮一亮身份、一声令下,就能喝住所有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