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时月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便早早地去沈老太太的院子,乖巧又安静的等着她老人家起身。伺候她老人家用过早饭,又陪着她老人家念了经之后,这才乖顺的离开。就连张嬷嬷都不禁对沈时月称赞有加。“老夫人,大小姐虽说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却极是乖巧孝顺。就连老奴瞧见了,都替您欢喜呢!”
“是吗?”
沈老太太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捻动着佛珠,淡淡的反问了一声。张嬷嬷微怔,笑着双手奉上茶盏,“老夫人请用茶,您是……不喜欢大小姐。”
沈老太太缓缓睁开眼,将佛珠套在腕上,接过茶盏浅呷了一口后,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的叹道。“迫不得已的乖顺罢了,又能有几分真情意?他爹与我隔着一层肚皮,这小丫头的心思,也隔着一层肚皮呢!”
“老夫人,您也别这么说。您可是咱们府上德高望张的老祖宗,晚辈们争相向您尽孝,那也是心向往之。更何况,大小姐无依无靠,她指望您、孝顺您、仰仗您的庇佑,倒也无可厚非。只要她有这份心思,那便是好的!”
“月姐儿确实要比那些教而不善的讨人喜欢。”
“老夫人这么说,便是大小姐的福气了!”
“只盼着,她懂得惜福!”
“会的,大小姐伶俐,自是一点既透。”
沈老太太的心思,原不在沈时月的身上,毕竟,在她老人家的眼中,沈时月已经尽在她的掌控之中。是以,沈老太太话锋一转,继而问道。“账簿查的如何了?”
“经年久矣,尚在核对,暂时尚未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不过,越是如此,老奴越是觉得不同寻常。老夫人,你想呀,哪个大户人家的账上,能如此平整?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儿,老奴是不信的。”
“林氏做事向来谨慎,内外账各有不同罢了!”
“那您的意思是?”
“查!”
“老奴明白了。”
沈时月自沈老太太的院子出来后,便换了身便装,从后角门离开了沈府。她寻着打听了一下,找了间风评与口碑都还不错的典当行,轻撩衣摆,迈步而入。可是,沈时月前脚刚刚踏入典当行,后脚就怔住了,这里面……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其他的当铺都是一间当面,,束之高阁。可是,这间典当行里里外外三处当面,门口处还有一处案台。正在沈时月犹豫之际,一个中年男人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押当。”
“那请小姐出示押头。”
沈时月从袖中取出那枚玉珏,抬手递上,收当人拿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这玉珏成色尚可,二柜接当,小姐这边请。”
沈时月满腹狐疑的,顺着那个男人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来到二柜前,她踮着脚尖递上玉珏。高柜后的承当掌柜接过玉珏后,乍看之下,开口说道,“玉珏一枚,玉色有瑕,拆档……”他说着,在反转玉珏的一瞬间,忽然欲言又止。记录的先生落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下文,紧着抬头看去,就见到承当掌柜拿着玉珏,迈步从高柜后绕了出来。“小姐请稍后,你这玉珏似有说道,还请我们一柜的先生帮着掌个眼。”
一柜的承当掌柜在看到那枚玉珏后,也紧着从高柜后殷勤的走了下来。彼时,沈时月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过一枚不起眼的玉珏罢了,何至于惊动整个典当行的三位承当掌柜?“小姐,你当真不知这枚玉珏的来历?”
沈时月茫然的摇了摇头,一柜的承当掌柜将那枚玉珏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小姐,这枚玉珏是晋恒柜坊的钱箱钥匙。瞧着,怕是有些年限了,应是你家中长辈留下的吧?小姐不妨拿着这枚玉珏,去晋恒柜坊问一下。”
“好,多谢掌柜的。若非先生如实相告,小女怕是要就此错失家母遗物。”
“应该的,日后,小姐若有需求,还请多多照顾小店生意。”
“一定。”
一柜的承当掌柜客客气气的将沈时月送出了典当行,他的这一举动,让沈时月登时意识到,她娘亲留下的这个钱箱,只怕不一般!果然,当沈时月寻到晋恒柜坊的时候,那富丽堂皇的门面,顿时一股贵气迎面袭来!她深呼吸了一下,鼓足勇气后,迈步刚准备进入,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去路。那小厮未及开口,眼皮都没抬,将沈时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哪来的小娘子如此冒失,你抬头看清楚,这儿是晋恒柜坊,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沈时月看着那小厮一脸轻蔑的模样,不仅不恼,反而因为变相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而忍俊不禁。“呵,规矩还挺大!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人才能进得去?”
“自是只有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方有资格成为我们晋恒柜坊的贵客!”
“我说你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废什么话,快些让她走远点,别挡了贵人的路!”
另一个小厮不耐烦的催促道,作势就要上前去推搡沈时月。沈时月紧着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抬手出示那枚玉珏,笑着问道,“我没资格进去,那这枚玉珏可有资格进去?”
晋恒柜坊乃是横跨九州三十六省,首屈一指的大钱庄,便是朝廷的户部也与钱庄多有往来。柜坊业务广泛,但也只有京中的这间总行,才有钱箱储存这项业务。京中绝大多数的达官贵人,乃至皇亲贵胄,都在晋恒柜坊开设钱箱,若非身份显赫,家财丰厚之人,是绝对没有资格拥有这样一枚玉珏的。是以,沈时月亮出那枚玉珏的一瞬间,那两个小厮差点没直接跪倒在地。“你……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玉珏?”
“要你管?即便是我偷的,也轮不到你来质问!现下,还要拦着我吗?”
“请!小姐这边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