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楚之北,共有四州。
原是边关要塞。 镇守北方。 兵精将广,曾有北幽铁骑镇守边关,令胡虏不得踏入半步。 早年间的北幽王在此实行以北地养边将的策略。 这北部四州的将士,守卫的不仅仅是大楚的国土。 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如有胡虏来犯,指不定烧杀抢掠的,就是他们的土地呢。 故而这些将士各个是奋勇当先,一见到胡虏,便如同打了鸡血似的。 战斗力飙升数十倍有余。 令漠北的胡虏们闻风丧胆,数十年不敢来犯边关半步。 不过,随着后来战事渐无。 加之那老北幽王逝去,北部四州的战策也都渐渐被朝中所遗忘。 逐渐沦为了兵屯之地,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财主。 逐渐懈怠北幽王的训诫之言,怠慢将士不说。 还大肆兴土木,搜民脂。 搞得北部四州是一蹶不振。 好在那漠北的胡虏们还没有喘息回来。 使得这里还算太平。 只如今,经过连年灾荒。 却是让这负重不知多久的四州,终于只剩下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刻稻草了。 先不说这一个个的军爷财主们不会想法子赈灾。 反而还加征粮草赋税,并且抬高粮饷价格。 让这四州百姓一番火热水深当中。 当年那富裕辽阔的阔土。 却只变成了如今。 赤地千里,枯骨荒冢,廖无人烟,遍地白骨。 于是乎,也就因此爆发了不少的动乱。 不过,终归是四州将士镇守边关。 虽然怠慢多年,却也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外加上精良的装备。 倒是让这乱民没能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本来楚帝朝堂对此也没怎么重视,认为无论灾荒还是叛乱。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毕竟没有嫌弃什么大的风波。 可直至年初。 终于出现了大的祸根。 在幽州胶原郡。 被拉过去修青河堤坝的一支苦工。 终于不堪忍受苛杂徭役,拉过来白干活也就罢了。 连饭都不管,死了之后更是直接丢入青河当中作为筑坝的血肉。 是可忍孰不能忍! 领头的一人名叫李长风,在这支苦工里颇有威信。 直接撩起挑子带着役工们揭竿而起。 直接杀进了幽州府,占据了三四个郡。 而周边郡县也是遥相呼应。 一时间四州之地竟然爆发惊天大乱。 这可吓坏了四州的刺史。 生怕传入楚帝耳中。 他们小命不保。 赶忙着人镇压。 不过,也幸得这大乱刚起。 也迅速镇压了下去。 不过,倒是剩下李长风带着数月间招来的数万大军占据了胶原三郡。 这三郡之地又背靠海边。 故而让大楚与之僵持了数月之久,也未能攻进。 反倒是各地依旧有接二连三的小动乱。 李长风更是自立为胶原青王,看这架势也是要与朝堂周旋许久了。 而坊间也有诗歌童谣传了出来。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青王。 青王带我们不纳粮! ...... 初入这梁州地界。 苏修便是连忙勒马。 眼前景象,着实惊住了他一番。 刚入梁州倒还偶有人烟。 也觉得正常。 这再行数里。 景象便是截然不同。 莫说人迹了,远远看去,赤地千里。 大小村庄,几成废墟。 除却鸦鸣啼声渐在。 便只豺狼啃食荒骨。 若是眺望天际,残阳一抹。 映照茫茫赤地。 这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似的。 而空气当中不时迷茫着腥浓的血腥味。 “这,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灾荒吗?”苏修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觉间,竟然以汗流浃背。 极寒,酷暑,大旱。 各种灾祸频发。 才导致这一番景象啊。 苏修不禁叹了口气。 此去梁洲城还有八十余里。 他现在只期盼能够在靠近梁洲城之时。 可以看到一些人烟。 否则的话,这可怎一句惨字了得啊? 不过,在深入梁州境地。 却也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希望。 倒真也让苏修看到了不少人烟。 只不过,却都是大批携家带口,背着行囊。 似是在逃命得难民们。 拦住几个过路得难民一经询问。 苏修这才得知。 原来是梁州境内竟然爆发了动荡。 有数十万得义军揭竿而起。 只消半月竟夺得了梁州大半的地盘。 这些难民们。 都是饱受灾荒折磨。 又要被官府强收粮税,还要拉壮丁过去充军。 他们再也忍受不住。 有的加入了义军当中。 有的,则是只好携家带口的远离梁州逃命而来。 此情此景,却是让苏修唏嘘不已。 同时,也让他彻底明白了。 这北部四州的境地。 貌似已经远远不止是灾荒这么简单了。 而楚帝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对楚帝,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另一个原因,怕就是四州刺史对于这动荡。 想必也是遮遮掩掩的,没有据实禀报吧。 “这帮子酒囊饭袋,除了鱼肉百姓祸害一方,居然还隐瞒实情。”
“如果在拖下去,想必这四州都已经沦陷了。”
苏修眉头一皱,当即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向着梁洲城奔袭而去。 翌日晌午。 终是赶到了这梁洲城外月末十里。 逃荒的难民却是只多不少。 不过,却让苏修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一队官府的兵马。 手持长鞭腰悬宝剑。 却是冲阵在那难民当中。 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在那些难民的身上。 这些难民便是一个个蜷缩着凑在了一起,不敢在跑开来了。 彼时,官兵之中走出一人。 环视了一圈。 同时还高声吆喝着。 “刺史有令,尔等皆为我梁州子民。”
“今梁州有难,尔等却落荒而逃,岂不愧对于梁州,愧对刺史,更愧对楚帝?”
“凡是家中十八以上的壮丁,皆当投军,来镇压暴乱。”
“如若再敢南逃,便格杀勿论!”
闻言,难民们一阵唏嘘,却是不敢多言。 倒是有位年长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到这官面前。 “军爷,您行行好,就放过我们一马吧。”
“老朽今年七十有六,家中四子,三年灾荒饿死了三个。”
“今年剩下的唯一一个小儿子,又被抓去充军。”
“至今是生死不明。”
“老朽只有这女儿一人,军爷,您就发发慈悲吧。”
这老头说的是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