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递完自己父亲的叮嘱,周安便放松下来,一边含情脉脉的与自己的妻子传情,一边和白天雄楚奇两个谈论些奇闻趣事,花边消息。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天雄才呼唤阮寒云将两位贵客带到贵宾席上招待,他自己稍后就到。 周安夫妇与阮寒云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出内堂,却浑然不知内堂房顶之上趴卧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威武的人,可见项央潜藏修为之高深,手段之巧妙。 “人已经走了,没想到老东西竟然舍得派他过来,还带来这么一个坏消息,阿奇,你有什么打算?”
等到屋内再无外人,气氛又凝滞下来,紧张许多。 良久之后,白天雄才长叹一声,朝着一侧的楚奇问道,语气莫测,带着点无奈。 “我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左右当初行事都是听你的指挥,门下也都未曾参与到那件事当中,项央再厉害,只要抓不到把柄,也奈何不得我。 反倒是你,真的铁了心,想要背着周侗倒向那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周侗此人外宽内忌,最容不得他人背叛,若是知道你白家的打算,恐怕” 楚奇话未说尽,眼中的冷峻与不安已经表明了他的不看好。 周侗成名之时,他们还没出生,足足差了两辈还要更多,对方更是曾与剑神争锋的绝顶强者,白家纵然再强,也难以抵挡周侗一怒之威。 而白家现在接触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势力,虽然也是滔天无忌,但终归不被主流所认同,楚奇本身也是有着一定的排斥。 “阿奇,你号称奕剑如棋,剑道修为惊人,可惜始终难以将剑道与人道修成一体,也就算不到这个大势如何。 我白家却看得清楚,周侗乃是昨日黄花,早晚凋零,纵然逞一时之威,也难长久,何况他的确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老东西一个人身上。 而那人不同,她已经受到大周的册封,而且应允了我们,如果未来成事,可将整个定州交予我白家统治,让我们名正言顺成为定州的主人。 这是我兄弟妹妹一直以来的夙愿,不但要做名义上的定州第一世家,更要做实际上的第一世家,机会稍纵即逝,绝不可失。 至于她的实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虽然和你我同辈,但天纵之才,鬼神之资,武功绝不在老东西之下。 而且不但我相信她,大哥,二哥,也都相信她,所以我们白家愿意赌一赌。 其实,我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也不会变,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站在同一个阵营。”
白天雄看到之前心情不佳的楚奇终于理会他,而且语气当中,有着一丝关怀与劝诫,心中激动,难以自制,连忙吐露心声。 说到最后,白天雄这威武汉子极为动情,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楚奇,面上则是小心翼翼,谨慎无比,带着渴望,带着退缩,似乎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面对白天雄的逼视,楚奇握紧双拳,转过头,避过视线,长长叹息一声,狠下心摇头。 “我不会答应你的,三年前的温家的事情,我已经违背了本心,帮了你,三年后,我又背着周侗放任你,这已经是极限了。 对于你和白家的谋算,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真有一天你们对周侗动手,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战场厮杀,刀剑无眼,你我便各安天命吧。”
说道最后,楚奇意志极为消沉,眼神当中原本属于绝顶剑客的锐利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朦胧一片,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两人生死相向的画面。 白天雄沉默,他对于楚奇的了解,远超过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对于他和周侗之间的关系,也是知之甚详。 想当初楚奇初出奕剑宗,一路行侠仗义,挑战州内适合的高手,胜场无数,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州内炙手可热的年轻高手。 而后长时间的在江湖漂泊,最终还是惹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被仇家暗算,打成重伤,琵琶骨被碎,丹田被破,经脉被断,完全是个残废到比死人还无用的废人。 这样的伤势,莫说恢复如初,就是能活下来,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而当时的楚奇,恰恰在濒死的一刻遇到游戏红尘的周侗,被对方以无上神功救活,并用了三年的时间将他身上的伤势尽数医好。 这期间,周侗甚至对楚奇的武功加以指导,由此楚奇的武功真正开始蜕变,为今日的修为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此种种,恩大于天,作为报答和条件,楚奇这一生都要受到周侗的驱使,严格说来,这也很公平。 而楚奇的为人,是一言九鼎,说出的承诺就决不食言,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周侗交代的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除了三年前的出手,以及今日的隐瞒。 楚奇与白天雄的交情,似乎格外的深厚,深厚到能为了白天雄灭门杀人,深厚到能为了他隐瞒自己的恩人周侗。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周侗虽对你有再造之恩,但你也不必以性命相托啊。 罢了,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不说这些扫兴的话,若还跟我是兄弟,便陪我好好的喝几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机会。”
白天雄难以说服自己的好友,脸上失落,随即振作起精神,露出笑脸说道。 岂料听到白天雄之言,楚奇的整个人更难看几分,按在旁边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忍受着什么,使之不曾爆发。 “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你的喜酒,就等下次再喝。 至于礼物,帮你瞒着周侗,我想你也不好意思向我要礼了吧?”
楚奇站起,背对着白天雄,面上由先前的难看变得毫无表情,后一句话森冷如冰,显然心情极差。 白天雄察觉到了楚奇的变化,心中也是一黯,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归没有说出口,点点头,目送着楚奇离开。 这不是第一次。 白天雄有一个妻子,十二个小妾,这样的大喜日子,经历过十三次。 而这十三次,每一次楚奇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早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