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旁观许多人心中的想法相似,顾神通对于项央的实力是既惊且忧,因为旁人只是从远处观看,他却是和项央近身大战数十招,了解自然更多。 他的真气依旧澎湃,指法愈加凌厉多变,天罡指法三十六招见招拆招,在变化上甚至更超出项央三分神指一筹。 不过他的整个肉身却是隐隐有所不殆,每一次硬碰硬的真气撞击,指劲对冲,都搅动他的五脏六腑,经脉丹田,隐隐有崩溃不支的预兆。 这也不难理解,就像是重量相同的实质瓷器和铁器碰撞,产生的作用力是相等的,而彼此的承受能力是有上下之别的,这是项央的优势,也是顾神通的劣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已经打出七分实力,足以毙杀所谓的先天绝顶,却仍然奈何不了这个年轻人,再不出全力,此战恐怕后果莫测。”
顾神通蜂腰一扭,上半身后仰,擦着项央的断玉分金指力将将避开,随后垂于后腰两侧的双手掌心喷发一道螺旋真气,打在虚无的空间上,激起一阵狂猛的气流,带动他的身体瞬间窜出两丈之外,随即一个潇洒转身,与项央静立对望。 “早就听说你的与众不同,但还是没想到能做到这一步,项央,你真的远远出乎我的预料。”
顾神通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项央的眼神有三分欣赏,三分凝重,还有三分杀意,一分犹豫,叹息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挑项央作为自己复出第一战的对手了。 不过武者,大多是骄傲的,颜面有时候大过天,所以往往会闹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流血的场面都是小意思,为此殒命的都大有人在。 所以顾神通即便再后悔,也没了退路,因为他不但输不起,连讲和都是一件奢望的事情。 先不提项央会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了,传扬出去,叫江湖上的人怎么说他? 一个过气的老家伙龟缩几十年,刚刚练出点成就,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挑战人家春秋鼎盛的天才,结果不自量力,差点没被人打死。 要不是项央尊老爱幼,愿意和他讲和,他早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样的说辞都是好听的,却也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那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的事。 生命,颜面或者说尊严,这两者哪个重要,不少人会选择前者,但顾神通在红木岭熬了这么多年,若单单为了活着,又岂会涉险重履江湖? 所以,此战他可以战死,却绝不能觍颜求和。 “此战还有罢手的余地,将你熔炼十指的武功交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项央经历刚刚的激战,浑然无事,身上的气血灼热的如同天上的大日,熊熊热量朝着四面八方燃烧开来,蒸出白雾如烟,但心中却是清冷如冰,冷静的可怕。 顾神通的一举一动,一个眉梢挑起,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萌生宁死不屈的意志的状态,自然也逃不过项央的双眼。 所以他开口了,是极为正常的交换条件,用顾神通的命,换取顾神通的武学。 对他而言,顾神通虽然修成天人,两者还有一个所谓的顾南天的仇恨横在身前,但并不是什么大的威胁,因为他已经老了,最强也就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前路已断。 而他项央却是旭日东升,还处于飞速的进步阶段,道路明确,只要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势必成就天下人都将仰慕的成就。 如此,杀不杀顾神通,实在不算要紧,真正令他动心的,还是得到顾神通手中的功法,练成刀身,将境界推入天人。 到了这一步,普天之下,除了证道境界的高手,将没人是他的对手,哪怕梵菩提这样的天骄和他处于同一境界,也一样不行。 “嗯?你竟然看上了这一门武功?不过我岂会为了生存向你摇尾乞怜?更何况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顾神通脸色一变,没有料到项央居然觊觎自己赖以为根基的武学,惊讶之余摇头回绝,同时开始提气酝势。 如果说天罡三十六指,是他武学的大成,那么灭神指,就是他登峰造极,超凡入圣的体现。 灭神,名字取的霸气,指法,自然也是承袭了名字的路数。 这是凝聚三十六招天罡指精华的武学,以右手大拇指发出,指力滔滔,如同天上的银河落下,指劲无穷,三十六般变化,囊括指法一道的巅峰。 “冥顽不灵。”
项央面上一沉,心中越发冷寂,呼吸之间,口中爆喝一声,比雷霆之音还要刚强,浩大,传遍方圆数十里,惊的无数普通人心慌意乱,跪地祈祷,以为神灵发怒。 这一声,甚至传播到安远县城项央老宅,被默默祷告的傅大春听到,听出,心思莫名,惊喜之间回味这一声蕴含的强势与威严,脸上露出笑容。 而直面项央的顾神通哪怕天人修为,也被音波造诣古今罕有的项央所震慑,提聚的功力有刹那之间的迟疑,凝滞,指尖原本圆满的指力也变得虚浮。 而也就在吼出这一声的同时,项央劲力贯发,震开身后却邪刀的束缚,神刀再度出世,展现出无与伦比的锋芒与光亮,比高空中刚刚升起的太阳还要明亮。 手提神刀,项央整个人却仿佛消失在原地,气机无影无踪,使得明明看到人就在原地的不少高手胸闷欲吐血,难过的要死。 当项央再度露出气机的刹那,一道弯弯叠成细线的刀芒闪烁而出,手中却邪已经挥斩而出。 “灭神指。”
顾神通脸色涨红,头发狂散,气劲奔流间点出一指,与项央后发先至的刀芒交击碰撞。 嗡的一声,在场观战的高手耳边突然响起了蚊鸣之音,随即像是失聪失明了一般,既听不到任何声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宛如瞎了,聋了,恐惧袭来,传遍全身。 这一番对冲,摇曳了天穹,压塌了大地,破灭了山峦,阻断了瀑布,直到最后的最后,化作漫天的飞雨飚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