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项央,黑衣高大,雄武如山,气势似狂风,似烈火,如惊雷,如流水,又仿佛契合在古老的天道当中,亘古长存,一眼骇然,自问绝非敌手。 他的脸上毫无遮掩之物,然而薛曼筠却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长得英俊还是丑陋,好看还是难看,一无所知。 只因对方的面上被一片气墙笼罩,呼吸之间,宛如浓雾涨缩,根本难见真面目,可见其修为之高深。 “前辈倒是称不上,不过你可以叫我刀心,刚才惊扰薛姑娘,实在抱歉。”
项央语带歉意,眼眸中放出一抹明光,照耀在薛曼筠的眼底,心间,让她原本紧张的情绪忽的好转了许多,连紧握剑的手,也无知觉的松垮下来。 “嗯?刀心?看来阁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刀心也好,别人也罢,闯入她人房间,终归不是君子所为,你究竟为何而来?莫非是想对我大雪岭不利?”
薛曼筠随即惊醒,更震怖于项央对于她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云丝绣鞋缓缓向后挪动一步,横剑在前。 藏匿身份,不露形貌,不告而入,怎么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怕是来者不善。 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往这方面去想。 “当然不是,相反,我来这,是来告诉姑娘一个可能是好,更可能是坏的消息,想必姑娘如果知道了,便不会对我这般防范。”
项央摇头,以他如今的武功,取薛曼筠性命易如反掌,然而他旨在查证楚沧澜现在的真面目,并不是杀人。 “薛姑娘可知道,你失踪许久的楚沧澜楚师弟已经回到山内?现在已经在擂台上打败了你们大雪岭的其他弟子,问鼎山主之位已经十拿九稳。”
将楚沧澜已经重新出现,且在擂台上大展神威的事迹说出,看着薛曼筠一副惊喜交加,不敢置信的模样,项央又冷着脸将自己的猜测道出。 “我与楚沧澜交过手,深知他这个人武功的路数,底细,现在这个楚沧澜虽用的是同门武功,威力更大,却与过往根基截然不同。 普通人也许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不过薛姑娘即将凝练元神,应该有所了解,恐怕此沧澜,已经非彼沧澜了。 我说这些不是挑拨,而是提醒,是对姑娘的保护。 因为以姑娘对楚沧澜的了解,与其交往过程中,一定会发生些许端倪,到时如果露出异样,可能会遭到杀身之祸。”
项央的前番言语带给薛曼筠惊喜,后半段就是惊吓,还是那种坠入深渊,看不到希望,阳光的惊吓。 薛曼筠是个漂亮的女人,同时也是个极聪颖的女人,如果脑袋不灵光,不够资质,也练不成现在的武功。 所以她没有完全相信项央所言,但也没有完全否认,只是在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这一切。 楚沧澜与她相交亲厚,如姐如弟,她相信,任何人会认错他,她却不会。 “那么你的目的呢?我大雪岭如何,楚师弟是否有异,似乎和你都没什么关系吧?我的安危,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吧?”
薛曼筠自始至终不曾放下防备,面前之人武功奇高,又掩藏身份,看不出来历,可以说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她在疑惑,楚师弟的事她自会亲自查证。 如果属实,绝不会让贼人害了楚师弟,窃取楚师弟的身份与一切还安然自得。 如果是诬陷,她也会警醒山门与楚师弟,让这个鬼祟之人奸计无法得逞。 “我?你可以将我看作是一个好奇心十分旺盛的人。 我实在很想知道楚沧澜现在的真面目,这也是我的乐趣,人为了开心,总会做出各种难以理解的事情。”
项央声音真诚而又透着质朴,双目灼灼。 无字天书的任务奖励且不去说,项央也的确好奇,这是个人的性格决定的。 好奇,便会探究,愿意从中发现一点乐趣,在得知了楚沧澜的真正身份之后,揭穿他,再将之狠狠击败,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楚沧澜之强大,毋庸置疑,然而仍在项央可驾驭值范围之内。 不过这个时间一定要快,不然如果真是高手夺舍,恐怕时间一长,此人功力进境还会超越项央,到时就难以收拾了。 想了想,项央瞥到地上散乱的一推木屑,灵机一动,骈指而出。 无色的透明真气蔓延溢出,仿若水花倾洒,带着宇宙之间最本源的力量飘落到之前炸裂成粉碎的木梳上。 在一股造化伟力的凝聚下,木屑重新聚合成型,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受过任何损伤。 又嗖的一声从地上腾起,翻转之余,落回薛曼筠的手中。 “惊扰姑娘,今日闯入房间,实在抱歉。 这梳子就暂作赔礼,也希望能姑娘能好好保存,会对你有帮助的,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项央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眼神骤而闪耀,侧头朝着东方之地看了眼,草草告别,一步迈出,瞬息无踪,仿佛整个人融入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风,整个人也能在十方之地,界域之内,无所不在。 空气中只留有一丝盘旋的微风,以及单单的灼热血气,证明项央刚才来过。 “这梳子?”
见到这自称刀心,不知来历敌友的黑衣人轻功如此了得,来去无踪,薛曼筠的心里升起一丝阴霾。 在这等高手眼中,大雪岭和某条闹市的大街一般,任人出入,实属平常。 但对她而言,却有些难以忍受,谁也不愿自己的家被人进进出出。 等细细感应手中的木梳,薛曼筠方才抛飞手中秀剑,叮的一声归入鞘中。 手中一颤,灿亮的眼眸满是惊讶与不解。 破坏容易,创生艰难,项央以无上真气修为凝聚此木梳,不但将之恢复原状,更在内中灌入一道威力无匹,一旦爆发,必将石破天惊的真气。 薛曼筠秀眉皱起,哪怕人不出手,单单这一道真气,已经足以催杀她百十次,这是馈赠,为了防备什么吗?怕她死在谁的手里?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疑问,薛曼筠只觉脑海中疑丝千缠万绕,理不清头绪。 就在同时,明镜轩下,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