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幽静的小巷中,两侧种满鲜绿的翠竹,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在河东府城,算是比较边缘的地带。 偶尔中,有悠扬的琴声响起,依稀来自深谷幽山,潺潺流淌在人耳间,眼前似乎也浮现出花红柳绿,心旷神怡的景象,操弄琴音者,实在是音律中的大家。 街边,项央寻声而至,大袖中缩着的手指微微抖动,闭目中,对于这琴音中透出的意境也是大为沉迷。 一曲终了,项央心内略有所感,踏步迈向小竹巷,向着一个刚刚出门的妇人询问刚刚抚琴之人的身份。 “那人呀,是雅琴轩的先生,以前每个月只来三两次,这些日子倒是天天在这。 人很好的,没事的时候还会给我家孩子发糖吃,小伙子你要是想学琴的话,提我马大姐的名字,保准能给你打八折……” 这大姐挎着菜篮子,见到高大的项央很是喜欢,而且项央虽然不复从前英俊,五官摆在那,怎么也不算丑,再加上气质过人,一眼被马大姐相中,就要给他寻摸亲事。 项央面对热心满满的大姐,招架不及,连忙撒腿跑路,能让项央跑路,这马大姐也算是一个奇人了。 “雅琴轩,以前每月只来三两次,现在每天都在,应该就是冷宏了,想不到此人音律竟然如此之高,唉,要不是必杀他,跟他学一学音律之道也是很好的。”
项央近来对于音波功之领悟渐渐深刻,发现以自己浅显的见识纵然能凭借深厚内功催发音波,但也技止于此,很难有大的突破。 唯有真正从音律本身着手,通晓五音十二律,方能在此之上更近一步,甚至融音律于武道,生发不可思议之强劲威力。 这一点东邪黄药师就是此道高手,一首碧海潮生曲威力强横,除了本身的内功运发,也和曲子本身有关。 还有高深莫测的天魔琴与天龙八音,其玄妙大半都在音律上。 音波,远远不止比谁叫的大声,谁的内功更高,那只是最浅薄的见识,而项央又已经踏过那一层,开始往更高境界进发。 通体林园风光的楼阁在小竹巷尾耸立,两侧种满珍奇花草,纵然天寒地冻,也是盛开鲜艳,走在附近都有一种空气舒爽,灵气逼人之感。 一个带着毡帽的小厮正在雅琴轩外面无聊的擦拭着一个翠竹制成的方椅,见到项央停在门前,衣衫又是很考究的上等面料,眼珠子反光, “这位小哥,可是来学琴的?我家先生那可是琴法中的大家,乐音妙如天授,包教包会,不会不收钱。”
项央莞尔一笑,这小厮倒是有些意思,点点头,自大袖中甩出一锭银子, “这是定金,带我去见你们先生,若是真才实学,我定然诚心请教。”
“好嘞,您跟我来。”
小厮兴奋不已,一把将银子收到怀里,弯着腰将项央迎了进去,态度无比和善。 经过这小厮说明,项央才知道这雅琴轩因为身处小竹巷,远离府城中心,所以常人少来,即便有行人,也大多不富裕,为生活奔波,哪有闲心和闲钱去学琴? 因此一两个月一个客人也没有,丁点银子也没赚到是很平常的事。 他就是附近人,因为颇为机灵,被雅琴轩的秦先生招为打扫卫生的小厮。 这人倒也有趣,担心雅琴轩入不敷出,自己没了饭碗,时常在外面拉客,希望为雅琴轩创收,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番揽客举动。 “到了,先生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项央点头,伸手拉开木竹和布绸制成的滑门走了进去,入目处是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琴,还有一种松风竹韵的清爽之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友龙虎之资,目露神光,必定非同凡响,也是为了学琴?”
木窗旁边,一个大袖飘飘,长衣雪白的捧琴男人半靠在墙边,手上随意拨弄琴弦,就有如丝如缕的琴音飘散而出。 一头长发随清风而摆,五官完美,如玉精致,这种颜值换做脱胎换骨前的项央才有一战之力,现在的项央直接被秒成渣渣。 “自然如此,在下路经小竹巷,闻听先生琴音,真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所以来此拜见,希望探讨音律之事。”
项央走进,反手关门,语气亲善道,似乎真是一个半路闻声而来的学琴人。 论伪装,或者装十三,这冷宏当真是项央所见过的人里面最能装的。 这种截然不同的英俊相貌,这绝世风姿,外加干货十足的琴道造诣,迷惑性爆表,在没有指纹,没有DNA的现在,除了有无字天书的项央,谁能认出这是冷宏来? 而且项央最为费解的就是这冷宏既没有戴人皮面具,现在也是素颜,没有易容化妆,他是怎么变成眼下这副模样的? 难道这里也有某国?整容了吧。 “好,这里有大小木琴四十八,请随意挑选,我先教你弹一曲,领会一下,然后从基础开始学起。”
冷宏化身的秦先生看过项央,恭维一句便不再理会,只是侧着脸看着窗外,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配合高颜值,出尘的气质,逼格满满。 项央寻摸一下,这人倒还真有点干货,先听听课也无妨,于是就近选了一个七弦古琴。 “学琴之前,我要问你一句,为何而学?“ 听到取琴的动静,冷宏化身的秦先生又转头问道,这就跟从小上学,老师问你为什么学习。 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说是家长逼的,有的目的很明确,为了将来前途,也有很宏大的,诸如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那一位。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武林中人,生性好武,对于音波功别有一番天赋和领悟,只是最近在修行上陷入瓶颈。 今天骤然听到天生的天籁琴音,引人入胜,这才恍然大悟,想要学习琴艺,希望先生成全。”
项央也不算是说谎,假意中搀着真话,那是任谁也分辨不出。 秦先生的脸色就好看许多,深深看了眼项央,点点头,走到项央近前,倏而从大袖中甩出十根细细的棉线,咻咻咻的缠绕在项央的十指上。 迎着项央疑惑的目光,秦先生微微一笑,恰如春风拂面,手中一阵抖动,便操控项央的十指弹奏出一曲同样好听,但总是少了几分味道的琴曲。 曾听闻悬丝诊脉,这棉线拉人手指弹琴,难度更在其上十倍,百倍,好厉害的冷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