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陈曦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并州边郡普通百姓现在是啥情况，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并州边郡的普通百姓抗风险能力比较差。 “北郡的百姓，情况有些复杂，之前臧刺史亲自前往了解过，雪是很大，但由于各家粮食储备充足，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问题，目前主要的问题其实是柴火不足，但实际上这一点并不致命。”
温恢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调研的实际情况老实说。 虽说陈曦下来是专门来解决雪灾问题的，而且顺着陈曦的想法对很多事情都有好处，可温恢觉得自己就算没有臧洪那么硬气，有些事情也得说清楚才行，他并不认为当前的暴雪已经造成了雪灾。 封路是封路，需要扫雪是需要扫雪，百姓缺柴火是缺柴火，但要说是这场冬雪已经达到了路有冻死骨的程度，那真就是看不起他温恢和身为刺史的臧洪了。 既然没有人冻死，也没有人饿死，百姓最多是在家里窝着，那么温恢也觉得不能直接将之断定为灾害，只能说这雪比之前几年大了一些而已，可距离真正的灾害性气候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陈曦听到温恢的解释也没有太过在意，对方的判断其实并不算出错，就目前来看，有曾经的生活环境做对比的话，确实是算不上雪灾，出长安的时候，太学开蒙的那群崽子还在打雪仗，而且一路北上的路上也能看到小孩子在雪里面乱跑。 从这些事实来进行判断的话，毫无疑问的讲，确实是不算是雪灾，问题在于，谁给你说现在就是雪灾了，现在只是雪灾的序曲。 甘石两家派人去取了自家在北方州郡安置的水文记录点，对比千年以来留存下来的数据，最后确定，现在这才是刚开始，按照经验对比的话，现在的水文气候有些接近于先汉末期。 这意味着今年大雪只是开始，后面应该还有一场从北方来的超级寒流，更糟心的是南方海洋吹来的湿润暖风会以高速北上，这意味着雪搞不好得下到长江地区。 湿润的暖流和超级寒流碰上之后，水汽凝冰，北方的暴雪规模会大幅上涨，也就是说现在这种封路级别的两尺积雪只是开始，后面才是真正要命的大暴雪。 对于甘石两家的判断，陈曦还是信得过的，毕竟对方给陈曦加急密送过来的信件里面，已经明确的找到了千年历史之中的近似气候环境，而西汉末年的大雪大到什么程度，汉书原文：“逢大雪，坑谷皆满，士多冻死”，现在两尺算个鬼啊！ 山谷都给你下满了，而且按照甘家和石家拿到的历史对比水文数据，今年情况好的话，应该是武帝元鼎年的气候，也就是史册记载的“平地厚五尺”，简单来说就是整个北方积雪的平均厚度将曹操丢进去，只露一个头的程度。 情况不好的话，就是先汉末期动乱时的坑谷皆满。 前者的话，陈曦估摸着百姓还是勉强能扛过去的，但就算是前者也必须要趁现在雪还没有大到政府承受不住，赶紧给地方百姓储备足够熬过冬天的煤球，以及给各地供销社地窖储备规模足够的大白菜。 要是后者，后者陈曦估摸着那是真的需要死人的，超过五米厚的积雪，那意味着会将大多数的地方埋掉，等雪盖固化之后，雪下的百姓很有可能出现各种危险情况，甚至可能因为空气不够窒息而亡。 毕竟陈曦给各地村寨搞得基础建设可比不上雍家那种，自带地宫，进风口，进气通道的设计，雍家虽说慵懒了一些，但这个家族就算是真的被雪埋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正常的村寨要是被埋了，那就很是要命了。 本来汉室的人口就很少了，要是一个寒冬每天几千几千的死，陈曦也顶不住，所以必须要提前做好防寒和防冻准备。 更重要的是经历了这一波之后，陈曦开始思考是不是给北方各村寨也搞锅炉，虽说消耗大一些，但有这么一个东西，作为官方物流的某一个环节，必然会在入冬前储备规模庞大的煤炭。 这样就算冬天真的下暴雪了，直接命令各村寨直接取用锅炉房储备的煤炭就可以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管理困难了。 故而陈曦不得不先去实地考察一番，确定一下是否能这样搞，好吧，这样搞是必然的情况了，挨一次雪灾就够了，陈曦根本不想挨第二次，亲自过去，更多是了解一下如何才能做好管理。 “给，你自己看看吧。”
陈曦将甘石两家的加急密信递给温恢，温恢看完面色发白，就差要骂人了，雪这么大吗？ “如果只是当前这种程度的雪也就罢了，我之前也不太理解为什么甘家和石家直接派遣族内所有人去各地收取全年水文气候资料，后来拿到这个我懂了。”
陈曦叹了口气说道。 陈曦毕竟不是气候学出身的，所以陈曦根本不明白甘石两家给后人留的那些经验意味着什么，当那些写照出现的时候，那就必须要尽快行动，这是救命的时候。 “这只是第一波暴雪而已，后面才是真正的雪灾，按照他们的说法雪厚五尺的地方是长安，并州只会更厚，不会更薄。”
陈曦微微抬头看向温恢，温恢的脸都青了，你大爷的，老天爷疯了吗？ “我这就是找臧刺史，光凭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
温恢当机立断，这个时候真的顾不上在陈曦面前表现了，百姓的人命可不是他们这些人拿来当功勋用的，自己担不起了。 臧洪本身就在这边，他只是装病不想来，原因也说了，在他看来陈曦真就是没事找事，冻死的又只是那些不服王化，现在都不进行集村并寨的非国民，死了还能给他们少点麻烦，何必要管呢。 故而臧洪在陈曦来之前就将工作全权委托给温恢，顺带将部分的兵权也委托给温恢，让他听从陈曦指挥，结果在家躺着的时候，温恢杀了过来，臧洪有些奇怪，他不觉得陈曦会因为这种事情找他麻烦。 陈曦的性格，整个汉室的中高层都知道，你活干的没问题，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那陈曦对你本人就没啥看法，所以臧洪卧床休息，也不会受到陈曦的针对，毕竟当前这是双方对于灾情的认知问题。 臧洪觉得自己都实地考察，亲自北上百里，找了一处村寨进行了考证，确定大雪最多就是封路，让各村寨组织扫雪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救助，至少他们并州是真的不需要，结果陈曦下来直接跑到并州，你这是对于我能力的不信任啊！ 算了，你既然不信任，我给你派个你信任的人去给你干活吧，反正过两年我也该调入长安去当刘琰的副官什么的，并州刺史给温恢也挺合适的，行，就当提前交权了。 结果温恢怎么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了。 “臧刺史，还请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尚书仆射。”
温恢对于臧洪还是很尊敬的，这人能力强，心志硬，而且是个实干家，更重要的这人没什么妒贤嫉能的心理，发现温恢能力不错之后，甚至一路扶着温恢上路，其间温恢出的一些小错误，也是臧洪帮忙处理的。 故而温恢对于臧洪相当的尊敬，有这么一个顶头上司，也挺好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
臧洪也不觉得陈曦是找他来算账的，没意义，除非是真出了温恢解决不了的事情，否则陈曦不会过来找他。 “还是雪灾问题。”
温恢苦涩的说道，然而不等臧洪拒绝，温恢赶紧解释道，“目前的雪灾其实是只是开始，实际上按照甘石两家的水文气候对比，今年的气候接近于元鼎年，甚至是先汉末。”
臧洪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头皮发麻，这年头谁不是将这些史书就差背过的存在，元鼎年是什么鬼气候，先汉末是什么鬼气候，谁心理不有数，要是那样的话，现在确实是需要先行防灾了。 “让郡府做好调兵的准备，真那样的话，就必须要赶暴雪来临之前将物资送往各地方村寨了，否则真的会出人命的。”
臧洪神色凝重的说道，“走，随我去见陈仆射。”
与此同时江陵郡守廖立已经开始扣押江陵的棉质衣物，这家伙虽说没有甘石两家的水文资料，但是在荆楚居住多年，以及一些小细节已经让廖立判断出来今年这气候好像有些不对。 江陵的蜘蛛居然收网了，就算是冬天这也太过分了，在看到这点之后，廖立在郡府自己翻看记录，最后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确定他们这边要下雪了，当时廖立都懵了，他们这边现在二十多度，三天之内大概率下雪，人怎么活？ 直接开始扣押江陵这座交易城的棉质衣物，以及各种毛毡，毕竟相比于北方，南方这种温暖潮湿的气候突然下雪了才更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