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呆呆地看着祠堂乱糟糟的一幕，满脸的无措，本能躲到了沈仲文身后，小心翼翼扯着他的袍子。“二，二叔，我，我——”“你住嘴！”
秦姨娘朝女儿啐声，“若非你非要上宫里安排的马车，让皇室宗亲们看个正着，你兄姐还有回旋的余地，如今将家里搅得一团糟，让祖宗不得清静，你还好意思说。”
“娘亲？”
沈宝珠眼睛水汪汪的委屈，“还不是因为你！”
沈宝珠推开秦姨娘，怒吼道：“若非当年你爬上爹爹的床，我又怎会从小被人看不起，你知道外边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嘛？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我——”秦氏哆嗦着唇，眼神闪躲无声哽咽。“从小你们就说我是沈家最宝贝的女儿，可为什么在沈初娆面前，我永远要矮她一头，都是沈家的女儿，为何要我看她脸色？”
“你们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我的嘛？他们说我命好。”
沈宝珠冷笑，“爹爹是手握重兵的西北大将，姐姐是王妃，还有一位前途光明的兄长，纵使我是庶出不得宠，也能挤进权贵的宴会。”
“姨娘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虚伪！”
沈宝珠愤愤不平，“从小到大，让我同姐姐争的人是你，可现在你见我不如她，又要我乖乖听话，让我讨好她，为什么？凭什么？”
沈宝珠拍着心口，不甘心道：“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操控的木偶，她光芒万丈，我却得像个过街老鼠一眼在她阴影下过活，不就是嫁个好人家吗？我可以。”
“我沈宝珠想要的好日子，可以自己争取，我不要她给我介绍什么名门宴会，那些人打心底里瞧不上我，他们看中的是沈家，是我有好姐姐好兄长，我不稀罕！”
“那你就能舍下清白做出有辱门楣之事？宝珠，姨娘何时害过你，你恨我好，怨我也罢，人得认命，咱没有那个本事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何不好？”
秦姨娘抹着眼泪。“我为什么要认命？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皇上也答应要我入宫，以后我便是宫里的娘娘，大不了我不做沈家的女儿了！”
沈宝珠破罐子破摔。“没了沈家，你以为皇上会对你有多用心吗？”
沈初娆笑着摇摇头，“有些事，我原不想多说，可如今为了沈家，便不得不说。”
“你少卖关子，有我在，你们姐弟谁都不能欺负了她，纵使你是王妃，我也是你祖母，祖宗家祠前，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做主！”
沈老夫人颤抖着小腿，在嬷嬷的搀扶下挡在沈宝珠跟前。“祖母，宝珠是沈家的女儿不错，可她真的是我爹爹的女儿吗？”
沈初娆眸光幽冷地望着沈老夫人，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简单一句，将祠堂彻底炸开，便是一直坐着不动看戏的叔母杨氏也站了起来，一旁的沈仲文更是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你——”沈老夫人攥紧拳头嗫嚅，“别胡说。”
“我母亲于太和三年三月十三生下元儿难产离世，父亲在此之前与秦氏从未有过照面，是母亲头七葬礼父亲伤心醉酒，她才趁机怀了孩子，逼得父亲不得不忍。”
沈初娆咬紧牙关，起身质问：“孙女敢问祖母，秦姨娘是如何在七个月后的十月末生下这双儿女，他们真的是我父亲的亲生骨肉吗？”
“那，那是因为两个孩子在肚子里长得快，龙凤胎早产并不少见，“若宝珠宝荣不是沈家骨肉，我，我为何要将他们当自己的亲生孙儿疼爱——”沈老夫人声音渐弱。“因为他们——”“够了！”
沈宝珠打断沈初娆的话，“姐姐当了王妃就是硬气，不就是为了阻拦我入宫吗？我偏不，就算父亲因为姨娘厌弃我，不认我做女儿，我也要入宫。”
沈宝珠没当回事，“反正父亲偏心多年，我也指望不上。”
“二姑娘这话可真让人心寒。”
孟嬷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向不掺和沈家内务的她，也免不了多说几句：“在这个家里，老夫人、仲老爷，各长辈辈份的主子，哪个待你不比对王妃好？论宠爱，你在沈家拥有的从未比王妃少，便是吃穿用度，沈家也未苛待过你。”
“你羡慕王妃的妆奁，可那都是夫人留给王妃的，我朝女子嫁妆由其子女继承，奴婢说的可对？嫁妆不如王妃丰厚，与沈家无关，至于沈家该给你备的那份，哪里又比人差了呢？”
孟嬷嬷摆开事实讲道理：“当初大将军出事，主子们都说，王妃是长女，理应承担振兴家族之责，即使知道翊王出了丑事，依旧逼着她嫁，王妃为了大将军忙的焦头乱额，你在做什么？”
“你在惦记王妃有多少银子，沈家败了你还能不能嫁到好人家 ，您可曾关心过大将军一句？”
孟嬷嬷的话宛若针般扎在了众人心中。“你口口声声说大将军偏心，将军战沙场，损伤在所难免，这十几年来，大将军和小将军受伤时是王妃在照顾，他们病了高烧不退也是王妃安排大夫，亲尝汤药，没日没夜的守着，一步一跪前往寺庙烧香祈福，而您除了埋怨大将军不回家可还做过别的？“我——”沈宝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字都没法辩驳。“你这般行径，若生在别的家族，早就被除去族谱赶出家门，送庄子去了，可到现在即使堂上大家都知道是你自己作死坏了名节，可你听听哪个不是在保你？”
孟嬷嬷摇头，长叹了一声退到一侧。沈初娆理了理裙摆，镇定自若的从揽月手中接过一封信交给沈元州拿去给众人查看。“知晓你与荣哥儿身份时，我曾去信问过父亲，可父亲说，他一直知道你们并非他亲生子女。”
沈初娆这话，再次震惊了祠堂内的众人。“一个醉得不行人事的男人，如何行事？既没有行事又如何能让秦姨娘怀孕生下一对儿女？”
沈初娆漫不经心的拍拍袖子，挑眉看向秦氏，“姨娘，是你亲口说出真相，我还是我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