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有云,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调和,万物乃生,说的就是人,以及天地之间万物生灵的阴阳之道、生育之法。而繁衍生育下一代,则涉及到生命最初的本源。无论仙巫神妖,一旦修行得道,可以转化为人形,那他们若是想生育下一代,则必须与凡人结合,彼此之间是不能生育的。且,父为仙妖者,子女则仍为人类,只不过无论智慧与身体皆强于常人而已;若母为仙妖者,子女则为完全继承母系神通,是为真正的仙妖。这是天道所定,不可更改。没办法,最初的天道,也是母系社会。这就是为何,无论是我中土,还是西方蛮夷的神话传说中,大多都是女体的仙妖入凡尘,并与凡人男子相恋产下神怪,而男性下凡生子,则只是半神。这里有个特殊情况,就是魔,后天堕入魔道者,失去了实体,则不能生育。但是,这里有个例外,便是那九大魔帝,她们是先天所生,出现这个宇宙之始,便是魔祖,她们有实体,可以与凡人男子结合生育下一代。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就在李长庚和他的仙子浑家,在雪山之外没羞没臊地恩爱缠绵的同时,另一对夫妻,就是墨子声与浑家陶小茹也没闲着干睡,同样的激情缠绵,恩爱纠缠。闹腾到半夜,当陶小茹体内聚集了足够多的夫君的阳气时,她的身体默默地发生了变化。生命即将走入尽头,她不会立刻就显苍老之态,仅是最近一年多来,身体悄悄地开始出现了衰老的迹象。但是,今夜的变化无关衰老,那是身体既能的突变,和内心莫名的悸动。“小茹,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娘等你很久了。来吧,我的孩子,娘给你永生。”
睡梦中的墨夫人陶小茹,猛然推开搂抱着她的夫君,一个人半坐在铺盖上,蓦然地望着不远处的皑皑雪山。被惊醒的墨子声傻傻地看着他心爱的浑家,“小茹,怎么了?”
当墨子声转过身来,看到呆呆地面对着雪山的浑家时,直直被惊吓住了,此刻的陶小茹表情木然,但是双眼却泛着无法言喻的墨绿色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说不出来的恐怖妖异,不,应该说是魔性。还没等他再次说话,陶小茹突然再次推开他,猛一下站起来,赤着双脚,向着雪山疯狂地跑去。那情形,犹如中魔一般。也许,此时的她,已不是她。“幽儿,这都好几天了,你说陶师姑现在到底在哪?她会不会已经彻底转化?”
“哥哥,那两个神殿弟子也不清楚师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奇怪,师姑到底是怎么进入这天幕的呢?她的身体虽然已经开始有魔化的迹象,但是还远远没有成魔。”
“哥哥,这天幕之内,是有魔族领地的,师姑已经不算是凡尘之人了,自然与我们不一样的。”
裸山千丈,山岩森森,李长庚和浑家一起站立在怪石嶙峋的高山之巅,俯瞰着远处黑沉沉的大地。远处群山绵绵,茫茫苍苍的,已经尽是褐色山体,入眼处再无一丝青翠。在那更加遥远的前方,数千里之遥,一位风尘仆仆、面相俊雅的中年男子,正迈开四肢,向着更远处飞奔,看他的五官,依稀有点像那老年瘸腿的司徒鹤,只是此人四肢健全,样貌更加年轻、英俊。没错,此人就是超凡绝境的司徒鹤,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已经进入天幕三天了,一切焦急暴躁都无济于事,唯有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他才敢面对魔宫的那位魔主,也就是混天魔帝。两百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山川地貌似乎并未有多大的改变,但是司徒鹤却有些记忆模糊了。往事如烟云,那记忆中的佳人,也许还在深深恨着自己,或也许,她已不是她了。莫窟山下枫如丹,寸寸青丝结相思。曾是年少多风流,一弦一柱思华年。她还是喜欢红色,这里竟然没有丝毫改变,在这广袤无垠的苍凉天地间,千里莫窟山年年枫叶丹,时时山如火。“你们人间女子出嫁还十里红妆呢,妾如今就要这千里枫叶相思如火。”
司徒鹤站在漫山遍野的枫树下,踌躇复踌躇,心中既有万千感慨,也有莫名地躁动,亦又那么一丝丝悔意。“是我错了吗?是人是魔,到底区别几何?这难道才是小茹的宿命?”
“我该如何面对她?她应该还在记恨着我吧!”
但是不管怎样,今天都要再次面对她,小茹的事情,必须得有个解决了。只是,到底该如何解决,他心里也异常的矛盾。本来已经她已经死了,作为凡人,她的阳寿早就该到了,在外太白洲,没有神静境的修士可以活过两百岁的。本来这个个结局他早就预料到,两百零九年前,当他偷偷抱走她时,他就已经有此预料,或者说,有这打算。宁愿让小茹像个凡人一样活着,再死去,也不能让她成魔。多年来,他早就毅然决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知道女儿小茹身体的特殊,也知道她始终无法突破神静境后期强大瓶颈限制,更是知道,她应该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他来说,往事如烟云,生活如古井般,早已波澜不惊。但是,三天前那对年轻的小夫妻的一句话,犹如天雷轰顶,炸开了他一生所坚持的堡垒。女儿还活着,她还活着!人总是这样,等失去了,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多么不想失去。当某一天,当你发现,那本应死去的挚爱,竟然没有死去,她还活着,你除了狂喜之外,你会改变。既然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你原先所有的坚持都会变得无关紧要,更有甚者,很多人会为了这份失而复得的挚爱,毅然决然地丢弃了原先的坚持。因为你再也不想失去,因为你已经承受过那份痛彻心扉,你再也无法再次去承受那份失去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