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电网破的瞬间,城门被狂躁的蛮牛异形撞开。
以身做盾牌,无数异形前仆后继开道,奔入城内厮杀。 艳丽的花攀上城墙,眨眼间让战士毙命,花海涌向城中,掠夺土地猎杀人类。 漫天鸟类扑入,白术听到求救,左轮塞入子弹冲向发声地。 宁稚三人已经等人回奔。 艾薇儿还在家中。 列车必然会提前启动,要将人安全送走。 现在能走多少人走多少,逃出二城就能活命! 无数枪声响起,所有驻守二城的猎手拿起武器奔出家门,手无寸铁者在其掩护下尖叫逃窜。 砰!砰砰! 白术救下被围困的女人,对视时愣了一下:“是你?”怀中抱着妹妹的女人还在哭泣,抬眼见白术面容陌生,但看到枪械和体型的瞬间想起是谁。 “是,是你。”
白术:“你没走吗?”
这人就是在红灯区她遇见的那个旗袍女郎。 “我今天就要走,已经买了票。”
“好,带你妹妹去站台……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旗袍女郎:“林萍。”
“林小姐,我有事要拜托你。”
白术把左轮丢给她,“活着到站台,我以后要托你帮我照顾一个人。”
白术不过多解释,将【毒刺】取出,安装导弹后往小楼跑。 艾薇儿还在那。 但还没跑到红灯区,就听见宁稚的悲吼: “胖子!”
…… 异形围困,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宁稚断后不成被围困其中。 “等等,胖子你要干什么?不能喝!”
风锦云厉呵,受伤的刘胖子却一咬牙挣脱桎梏,将手中蓝紫色的药剂捏碎,连着玻璃渣一饮而尽。 宁稚正想着办法,忽然有东西跳到身后将她拉出包围圈,轻甩向后方。 宁稚跌退两步站定,看清人后瞳孔一缩,颤抖声音:“……胖子?”
浑身泛紫,全身肿胀的怪物看不出人形,只是嘶吼一声扑向前方。 “胖子!”
宁稚惊吼一声,无穷无尽的异形再度奔腾雾中,宁稚咬牙上膛,提枪再战。 风锦云绷紧唇,将呆愣的艾薇儿抱下楼。 几乎与奔跑在路的白术一起听到悲喊。 异形一扫而空,门前短暂安全,变形的人形怪物粗喘着气,跪倒在地。 【爱丽丝】,污染融合药剂最初版。 如果在遭遇污染已经受伤时服用,前两分钟能保证清明,获得力量。 时效过后,暴毙而亡。 “胖子,胖子你醒醒……” 是……宁老板的声音。 刘胖子努力撑开眼睛,模糊地看清哭泣的宁稚。 宁老板在为我哭吗?不值得的。 他虽然有的时候很胆小,但喝那东西却是自愿的。 刘胖子努力发声:“宁老板……” 【你是北方基地来的?这样的话,跟着我做事吧,我叫宁稚,你可以叫我宁老板。】 【怎么会没有名字?就叫胖子吗?那好吧,只要你在我手底下一天,我就罩着你一天。】 【一只在草丛里仰望星星的胖蚂蚱,再努力也就只能蹦高一点点。】 走马灯匆匆,最后只余一句振聋发聩。 ——心意如果不说的话,会不会后悔? “宁老板,”刘胖子张了张嘴,像是破洞的旧风箱,声音随着流淌的血液逝去,“我……” 我什么? 声音散去,他终究没有机会说完。 手臂无力垂下,宁稚崩溃地哭出声,风锦云向前,捂住嘴强忍哭声。 “刘哥!”
抱着布娃娃的艾薇儿怔然,刚迈步走出身后传来风声。
“艾薇儿,躲开!”风锦云警醒,后扑抱住艾薇儿,一转身挡下异形俯冲刺来的利爪。 鲜血温热,艾薇儿睁大眼睛。 污染顺着爆裂的心脏蔓延,不过呼吸间就风锦云眼中就失去了亮光,只拼命把艾薇儿往远处一推。 “不要!云姐姐,不要!”
宁稚抱起她奔跑,回头时余光看到风锦云跪地的身体,内脏被异形啃食。 无力坠倒在地。 宁稚用力闭了下眼,眼泪顺着颊侧流落,再睁开已是清明。 必须撤退。 不然他们全都要死在这! “宁姐!”
白术拖着【毒刺】,在看到宁稚浑身是血,艾薇儿崩溃大哭时心沉到谷底: “云姐和刘哥他们……” “你们活着,我们就活着。”
宁稚将怀中艾薇儿交付给白术,用力忍回眼泪,“我知道你不简单,好孩子,帮我照顾好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她伸手,最后摸摸白术和艾薇儿的头。 “现在走!带着艾薇儿走!”
宁稚推了白术一把,拎起【毒刺】转身冲回,对准为首异形开炮。 “不要!不要离开我!姐姐!姐姐……” 白术抱紧嚎啕大哭的艾薇儿,退后两步,转身向着安全的后方冲去。 绝望吞没了大地。 白术在拐角处最后看了一眼。 宁稚还是穿着那身红裙,淹没在那片大雾里。 异形猖獗,分食而欢。 …… 站台外满是涌动的人群,持枪的警卫嘶吼秩序,开枪示警后才安静下来。 白术两人和林萍姐妹入站等待。 艾薇儿抱紧布娃娃,哭累了便靠在白术肩头无声抽噎。 林萍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坐在一边。 “三天……” 白术捂住脸,低低笑起来,却满是苦涩和嘲讽。 仅仅三天,二城就沦陷了。 她能办到的事太少,回来数日就遭受重击,再次认清这血淋淋的真相—— 人类如此渺小。 终有一天会退无可退,必须有人不断向前,挖出埋于深渊的希望。 谁退都可以,白术退不得。 她若走,历史只有重蹈覆辙。 【我去找你。】 白术用手环发给柏令誉信息。 军队会驻守到最后一刻,依照柏令誉的性格,他不会待在铜墙铁壁的安全处,反而会在最前线。 柏令誉没回答,只是开启了共享定位。 白术了然,又沉下心。 车厢如此拥挤,站票也满满当当,白术送艾薇儿入座,看向跟行的林萍姐妹。 “我去办点事。”
白术没有落座,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低声,要往出口走。 “你要回来,小术。”
艾薇儿感到不安,应激性地抓住白术要离开的手,另只手惶恐地抱紧布娃娃:“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求你了。”
“我知道。”
但后方才是最安全的。
白术握住艾薇儿的手,轻轻拽下:“我去办点事情,会回来的——照顾好她。”她看向林萍,路过时将那张匿名卡塞到她手心,在对方了然的目光中离开。 那张匿名卡里有足够的钱,哪怕到了一城也可以让艾薇儿生活的非常好。 至少在物质上是的。 所有人都在往里挤,白术下车的动作显得那么突兀,但没人去在意。 站台后方已经没了人,再往后退,连喧嚣都要消失。 世界苍白,雾气那样可怕,像是要把生机淹没。 白术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见丝毫光亮。 恐惧与害怕都是废铁,她终要拿起枪与炮前行,离开安稳的后方大步向前,直面最淋漓的鲜血与绝望,才有可能抓住缥缈的未来。 很多次白术都是这样,独自迈入阴霾,没人能阻挡,只是忽然升起点念想,滞步回头,看向欲行的列车。 ——有人还在等她。 艾薇儿似有所感,回眸看向列车窗外。 远远的光影模糊着白术的眼,但仿佛还是对视了一下,刚好从窗里映射出的暖灯光辉落在窗边人的脸上,仿佛一层薄雾般的纱,隔着深深大雾。 幻梦般的美好只有一瞬间的真实,随着渐厚的雾帘散去,只记得光影交错之下白瓷玉色,那孩子的眼神无辜又明亮,盛露带雨。 她身边再无一人,余生满是至亲离去的潮湿,身形单薄地站在悲伤与恐惧的余震中。 白术不该走的,但又必须走。 列车发出警鸣。 白术闭了闭眼,迈步离开,在大雾中跑起来。 列车开动,就这样又离她越来越远,大雾中孤身一人,连耳目渐渐迟钝,似一个让人心折的美梦自此破散,嗡鸣不休。 仅此一眼。 今后数年,再未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