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防治所?
白术偏过视线,攥紧手中擦嘴的纸团。 “我叫人调查了徐年的邻居和亲戚,询问他们有没有听徐年家里人说起过搬家这件事,他们都说没有,徐年一家是突然间搬走的。”宁稚道:“如果是别家也就算了,但徐年他媳妇是个热心肠,喜欢和别人唠嗑,之前不还给云箭队员送过自己烙的火烧吗?她在徐年死后还蛮振作的,对邻居依旧热情,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我之前没在意这件事,毕竟俱乐部每天死的猎手太多了,要是每天伤春悲秋,估计早就被自己圣母死了——但老安死前这么一闹,我还真怀疑防治所有问题。”
“怎么,”风锦云凝眉,“难不成他们真的在对家属做什么?但何必呢?”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徐年一家被污染了,为了防止惊慌采取的保密措施。”
宁稚直身,恢复正常音量:“我手里握着家属资料,已经让人挨个去查了,就是数量太大需要时间,等两星期吧。”
风锦云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白术若有所思,滑下高脚凳,将手中废纸丢进垃圾桶。 回来时,风锦云和刘胖子已经离开。 “他们去安慰家属了吗?”
“是啊,不过那都是小孩不用管的事,”宁稚迈步出了柜台,脚步轻快,“走,我们去新家。”
· 新家在后街。 虽说和红灯区相邻,但完全是两个模样。 白术任由宁稚牵着手,看几辆陈旧的自行车咕噜噜地从身旁路过。 简陋的公园,老旧的学校,拥挤的居民房,街道上偶尔有几声小贩的吆喝。菜市场口的铁牌子已经生锈,路过时能闻见淡淡的青菜味、鱼腥味,混杂在一起不大好闻。 “王铁蛋,回家吃早饭,你不上学了?!”
矮楼里的母亲大呵,楼下跳格子的几个孩子抱起哈气的小狗,恋恋不舍地散了场。
“红月前小孩子们爱玩手机,但现在手机对普通人来说是奢侈品,更别提网费了。”宁稚踩过孩子们画的方格子,“倒是回归纯真了。”
白术神色放松,按照刚刚宁稚的步子踩着格子跳过,忍不住笑了下:“好玩。”
这都是红月后期见不到的。 那个时期物资紧张,居民房变成集体宿舍,食物统一调度分配,白天的城市总是突发警鸣,人们逐渐减少出门,夜晚全城熄灯宵禁,人类沉入死寂的黑色。 “宁老板早啊,哎,这是谁啊?”
路人向宁稚打过招呼,看到她身边的白术,都忍不住好奇赞叹。 “这孩子长得真俊,是宁老板的亲戚吗?还是难得的蓝眼睛呢!”
“今早上刚买的苹果,快,孩子你尝尝。”
“多巧啊,我这正好有一束蓝色矢车菊,今天刚开的,送给你啊小朋友。它的花语是‘幸福,光明’,祝你以后快乐幸福。”
行人走过,留下芬芳。 白术抱着一大束蓝色矢车菊,花枝太高,开得正好,让她有些看不清前路。 宁稚也不帮忙,笑着从街边小摊买了早餐,轻牵着白术的衣袖往住处走。 白术小心抱住花枝,尽量保护好花瓣,踉踉跄跄进门上了楼,手上一轻,如重释放地恢复视野。 “看来‘幸福’太重了,会影响前行。”
宁稚帮她抱着花,话中调笑。 白术看着那捧蓝色矢车菊,阳光从走廊窗户折射进来,晒得暖洋洋的,她弯眸笑起来,瞳色如窗外茂密的叶片后的青空: “但很漂亮,也很好闻,应该会留香很久。”
可惜没有留香太久。 矢车菊的清香在白术打开鸡蛋灌饼的刹那被压倒性摧毁,宁稚特意给她加了三个鸡蛋两根火腿,现在鼻子只能闻见鸡蛋火腿的香气。 去他妈的花。 白术捧着鸡蛋灌饼,无情且世俗地断论:还是早餐最幸福最实在! “你的房间在这,三楼第三个,”宁稚开门,“进来看看。”
白术嚼着热乎乎的鸡蛋,满足地四处看,“好棒。”
内设很简单,床铺、书桌、衣柜、台灯、拖鞋等基础装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独立卫生间,对一个孩子来说足够宽敞舒适。 唔,如果书桌上没有摆着一排牛奶就更完美了。 “右隔壁那间房是我的,再隔壁那间房是阿云的,最右边是胖子的,左边那间是薇薇的,阳台两两双通,但能在内反锁,足够大。”
宁稚说着拉开窗帘,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阳台外做了封窗,地面向左边延伸。 “你和薇薇是通着的,不过这个点她已经出门了。”
出门? 白术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时针刚刚指向八,“上学吗?”
“当然不是,上学怎么可能这么积极?”
“那……” “是舞蹈班的晨练,薇薇很喜欢跳舞,而且非常有天分……我不太会形容这个,等你看过一次就知道了。”
宁稚把房间钥匙递给白术: “那孩子有点内向,但我昨晚提起你时她很期待,还准备了礼物。等晚上就能见面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书桌抽屉里我给你放了零用钱,随便花,这条街的所有地方都随便去——不过你之前受了惊吓又舟车劳顿,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再逛。”
“好,谢谢宁姐。”
房门关闭。 白术走到阳台,朝回头的宁稚招了招手,目送她离开。 “难得清闲。”
阳台有一张秋千摇椅,白术抻了抻懒腰舒躺在上,看向咫尺之遥的红灯区。 三楼的高度优势让她看清地形,也更清晰地认识到地盘的划分。 红灯区集中在一条拉满霓虹彩灯的街道上,以霓虹街口为划分,往东是以狄斯酒吧为主导的灰色区域,往西便是宁稚口中的混乱地盘,纯粹的黑色非法区。 但西街区远远长于东街区。 如果说东街区是可以窥见啮齿的蜈蚣头,西街区就是百足蜈蚣身,藏着比头颅更肮脏、浓稠的毒液,尖锐的毒足不断延展,密密麻麻。 白术微微眯起眼,视线突然定在霓虹街口处。 她看到了扎眼的荧光黄。 ——那是件外套。 属于狄斯酒吧里,想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 下一秒,白术起身,锁门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