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许小苒身上的全部注意力，终于能够抽出来一些，落在她身边。那里有个小孩，绵软，白，像个棉花糖。许小苒正着急的摸着她的手和脑袋，问她有没有哪里伤到了。小孩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澄澈的大眼睛看过来，眼中有些好奇，还有些怯生生的。显然，也有点被他吓到了。许小苒刚才说什么来着？霍锦川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一开口，嗓子哑的要命，像是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你说，她是你女儿？”
许小苒手捏了捏白然然的胳膊。确定她没问题，才看向霍锦川。他那副样子，看的她心中也挺复杂的。良久，轻叹一口气，只能点点头，“是，你没听错，她是我女儿。”
在霍锦川面前，然然只能是她的。说完这一句，他就会走了吧，就能摆脱这意外的麻烦了吧？心头忽然闷闷的，许小苒咬了咬唇。她扪心自问，真的只把这家伙当成麻烦么，回来这些天，真的没想过和他联系么？可是幻想没有意义，从她三年前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许小苒眼中的动容尽数退去，变得平淡，刚要再说句狠话。霍锦川就像刚被解了封印一样，骤然的拍了下桌子。砰的一声，碗筷都碰掉好几个，围观的路人全呆了，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许小苒也惊了，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霍锦川不仅如此，他还想大声的‘草’一声，不来句国粹不足以表达他万马奔腾的情绪。可还有小孩在场，他硬生生忍住了，再开口，硬汉的声音硬是变得无比柔情，“所以，她也是我女儿对吧？许小苒，你给我生了一个孩子！”
霍锦川的脸上满是兴奋！他高兴的眼都红了。峰回路转不过如此，他竟然有女儿了！激动溢于言表，恨不得手舞足蹈，霍锦川甚至想伸手亲自去抱抱然然，又怕吓到她。许小苒简直要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他是煞笔么！可他脸上的表情，那份高兴又无措的模样，却莫名的让她也眼红了，心口泛着酸。许小苒一抹眼角，在他又一次尝试朝白然然伸出手时，蓦地开口，“她是我女儿，但跟你没关系！我连你的人都不要了，你还指望我能给你生个孩子？少做梦了！”
话真狠，像刀子一样戳过去。霍锦川浑身的喜悦尽数褪去，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碗冷水。不止，是灌了盆冰碴子。他以为经过这几年的捶打，已经能够刀枪不入了。当初她刚走，他找了半年，最后她只是让他滚蛋，别再来烦她。后来他试着放下这个人，也以为真的放下了，至少再见面，绝对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可是今天，他看到她了，还是犯贱了，没忍住回来找她。他甚至还痴心妄想到，以为这是她给他生的女儿！许小苒说的没错，他是煞笔，一个纯种的大煞笔！霍锦川眼眶皴裂一样的猩红。翻腾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双拳紧握，他望着许小苒，“你是不是就没有把我当人看过？”
不然，她怎么能对他这么狠呢？许小苒眼也不眨，“是。”
果然，意料当中的答案。霍锦川点点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松了手，全身的力道都像被卸了去。“你赢了，我认输了。”
退后一步，看了眼面前的两大一小。还有周围，那些多围观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把他当成神经病吧。霍锦川自嘲的一笑。他什么话也没再说，也再也不想看那个女人一眼，大步转身，很快出了餐厅。这一次，他的背影没有回头。风吹过，将餐厅门口的风铃摇的叮当作响。用餐的客人没有因为霍锦川的离开而停止议论，依旧兴致勃勃，吃着现成的瓜。唯独许小苒沉默的站在那儿，向来明艳恣意的脸上几分失神。慕轻筠眼眸复杂，缓步走过去，“还好吧？”
许小苒眼睫颤了颤，有些失力的坐回位子。她抹了下脸，提起几分精神，“没事，我真没事。”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人早没影了。有所预感，这一次霍锦川是真的要离开她了。是自找的，不是么？许小苒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招呼慕轻筠，“继续吃饭吧。”
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用完这顿午饭，由于霍锦川的这出意外，后续两人都没再聊什么。饭后，慕轻筠将她们送回来。许小苒依旧淡然的陪白然然玩了一天。可是到了晚上，她睡不着了，一闭上眼，梦里全是霍锦川最后离开时的那个眼神。他那样高大的一个男人，面对她时好像从来没皮没脸，尊严都不要了，就那样缠着她。他问她，有没有把他当人看过？是她太过分了吧，才会让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许小苒捂着胸口，这次是真的，他会离开她了。她的眼眶发酸，又觉得自己犯贱。是好事啊，她本来也不配。……回忆结束，许小苒的话说完。客厅明亮的光线落在她脸上，只余几分苍白。白葡不知道，昨天在山上这短短的一天，许小苒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忍不住道，“其实我和陆兆和，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和霍锦川还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许小苒瞪她一眼，“然后呢，又不能告诉他真相，然然现在是我的女儿，让他喜当爹？”
“……”白葡无话可说了。“而且……”许小苒想说什么，又顿住了。她和霍锦川之间，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总之，你和陆兆和不可能，我跟他也不可能。”
摆了摆手，她不愿意多说了。白葡道，“怎么不可能，他要是真放下了，刚才怎么又给你打电话？”
许小苒一愣，很快反驳，“陌生的号码啊，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呢！”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执着，你不信我拉回来证明给你看。”
白葡将刚才那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直接又回拨了一个过去。嘟不过三声，电话被接了，却不是霍锦川，而是另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