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面谈及这个孩子。常时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只有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倾向于哪一边。”
周之耘表示赞同,她又问:“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我不着急,”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看你,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准备好了。”
“我们才结婚多久,你才多大啊,先不用想孩子的事。这次,怪我。”
周之耘想到上次在咖啡店里聊孩子的话题,自己还问他爱不爱自己,有一种回首往事的怅然,还有羞耻感。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自己还拘谨地叫他“常先生”,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心意,难以置信他说爱她。现在她不再怀疑他的爱是哄人的假话,也没那么患得患失,觉得他随时可能抽身离开,自己能随便被别人取代。白驹过隙,仅仅不到半年而已,她仿佛和他在一起过了好长的时间。她的年纪还没往上增长,但是已经为人妇,险些为人母,送走了白发人、黑发人,还经历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她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上半年还是在学校里埋头画毕业作品的普通学生,觉得时间在自己身上扭曲了弧度,命运在这段时间轴上压缩了太重的东西。“不舒服?”
常时轻声问。周之耘回神,“没。”
“你去看过我的毕业展吗?”
她忽然想到。常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慢慢“嗯”了一声,“我看到你的画了。画的特别好。”
“是你买走的?”
常时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想买来着,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
“为什么……”常时沉吟,“因为当时还没想好,要不要闯入你的生活。”
“那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决定?”
周之耘接着问。婚礼那天,他没细说,她之后也没心情去问。常时没立刻回答,反问她:“你心里还生气,我那样和你表白?”
周之耘笑了,“你觉得那是表白?”
常时呼出一口气,“不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追你。”
“怎么追?”
“嗯……在学校里制造一个偶遇,我找你问路,加你微信。或者弄个什么项目和你们学院合作,暗箱操作一下,让你来和我谈。”
周之耘笑,“和你谈什么,谈恋爱啊?”
常时说可以,“反正最终的目的是这个。”
“你还没说,还生气吗?”
他用下巴蹭了蹭周之耘的头顶。周之耘说:“都过去了。”
生气过,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答应的。”
常时认真地说了一次对不起,随即笑道:“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犯错。”
“你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之耘提醒道。常时想了想,慢慢开口,“我也全说谎,当时大伯母想把她娘家的一个侄女介绍给我,我没搭理,不见。他们可能是想赌一把,让那个女孩子在家宴那天先在我房间里等,那天他们一直灌我酒。”
“我很生气,大伯母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我,说我到了恋爱结婚的年纪,该多接触女人。说我不着急,是因为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周之耘蹙眉,“大伯母真的这么说?”
“你以为她有多好。”
常时微讽。周之耘有些幻灭,她没想到大伯母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她的形象一直是很端庄的,同时很热情和蔼,任谁看都是一个很好的长辈。虽然周之耘和她相处有时候会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很尊敬她。“还有,”常时接着说,“周国盛有意让你和别人联姻。”
周之耘愣了一下,笑道:“我家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我的联姻对象是谁啊?”
常时:“都过去了,你不用知道,我也忘了。”
周之耘“哦”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她问常时:“周国盛怎么样了?”
常时回答:“在家里养着呢。”
“好了,不说他们了。”
他动了动,把手从周之耘的肚子上拿了下来,“早点睡觉吧,明天有精神挨训。”
周之耘笑,“你别说风凉话,我挨训也是怪你。”
常时又要认错,周之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磨叽呢。”
常时失笑,他磨叽?好吧,他承认是有那么一点。“我不说了。”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你明天去公司忙吧。”
常氏的年会,常总肯定要出席的。常时之前和周之耘提过一嘴,说要带她一起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常时未置可否,“睡吧,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