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杀了我事情就可以解决了,对吗?”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女子,这女子挥舞了一下长剑,“你……你莫要以为我……我不敢。”
女子的脸色绯红,红的好像苹果似的。又好象是樱花一样,不过是逐渐从高空陨落的樱花。她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黑封脸,剑尖在空中颤抖,绍以眠已经看出来这女子底气不足。“不成功,便成仁,现在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看一看非容。”
绍以眠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她的目光望了过来,冷凝的好像孤峰绝崖上的瀚海阑干百丈冰一样,让人不经意之间就要后退。这女子失败了,她没有料到绍以眠会这样不顾性命的护理力争,因此上,她畏惧了,她后退了两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中,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这女子叹口气去了。长廊里面空空如也,绍以眠提气往前走,她知道,这女子并不是认输去了,而是……而是去找秦峰了,秦峰不光光是要误会苏钰,现在连自己都开始误会起来,绍以眠的心跳动的好像擂鼓一样。这丫头去了,往前走,不到一百码的位置,秦峰已经等在那里,没有等女子回答,他已经自说自话一般的回过头,“这么多年了,叶奕并没有变,看起来怯弱,畏首畏尾,但是在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上,总是想要撞击一个头破血流的。”
“也或者,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无欲则刚?”
其实,他错了,绍以眠不是不怕,而是早已经心灰意冷!一个早已经看破红尘的,心灰意冷之人,想必已经没有什么是畏惧的了,死亡的威胁,对于别人来说,是让人手足无措立即投降的。绍以眠并没有,她非但没有,而且已经什么都不畏惧了,她的心跳在一点一点的泄漏端倪,刚刚到了长廊上。“现在没有你的事情了,谢谢你为了君殇大哥的事情,还愿意做百分百的努力。”
秦峰低眸,认真的看着这个女子,这女子抬起头,用那坚定沉着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瞳望着秦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峰那意气风发的外貌已经发生了一个变化,变化很是仓促,是岁月在改变人心,也是在改变人的外貌,他已经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峰变老了!她不清楚,月色的衬托下,更加看得出来,秦峰是老了。深吸一口气,秦峰挥挥手,她朝着黑暗中去了。在黑暗中,绍以眠看到了秦峰,秦峰那冷冰冰的凤眸浸润了一片淡淡的月光,总以为今晚是有雨的,但是并没有,密云不雨。黑沉沉的云团,将月色装点的好像缥缈的幽灵一样。在这样一个夜晚,人人大概都已经成眠,不过反而是眠姑娘,不能成眠。“不可以去。”
他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尽管绍以眠已经想到了秦峰会阻拦自己,不过她还是因为骇异,脸色变得很快就苍白了下去,因此上那浓眉大眼看起来有点儿突兀,伸手,不自禁的在胸口抚摸了一下。“我必须要去看一看,我是医者。”
“千年浮雪已经服用,不过有任何问题的,医者仁心,你知道的,他这么多年都放不下你,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我想要他好好的休息休息。对于这个事情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思索了,究竟是放弃计划还是往前走。”
“这是你一厢情愿了,他已经放弃了计划,不过——”绍以眠还是想要问一句,并且已经问出口:“放弃计划,会如何?难道如婆婆与他也会成为你的敌人对吗?”
“必要的时候——”他痛苦的叹口气,愤怒的胸口在跳动,好像有火焰从胃袋里面一路燃烧起来,然后燃烧到了自己的声带,他的喉咙因为惊痛,变得干涩起来——“必要的时候,他也是我的敌人。”
“大概君殇与苏钰当年遇到的事情就是这样子,你也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但是你为何不可以理解另外一个人?”
她的目光望着他,他瑟瑟发抖。“今晚并不冷,不是吗?”
她看透了他颤栗,端倪着那风中的身影,秦峰那笔挺的身影因为月光的缘故显得很是诡异,有淡淡的寂寥,从他的眼瞳里面一寸一寸的喷射出来。“并不冷,但是冷的是人心。”
秦峰愤懑的叹口气,并不看绍以眠的眼睛,绍以眠到了秦峰的眼前,用一种淡淡的淡淡的几乎没有的声音说道:“你始终是相信自己的内心判断,其实你也知道,他是无罪之人,不过你……”“为何总是要耿耿于怀,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都应该看着前面走,没有人是老看着自己的影子与脚印生活的,对吗?”
说完,又道:“要我去看非容,可好?”
“不行!”
因为震怒,他身上有一股无明业火,这无明业火在燃烧,然后掌风呼呼,挥手,旁边那高大的扶桑花已经震落了下来,一枚一枚美丽的红色的花朵已经坠落在了地板上,然后好像具有生命力一样的弹跳起来。扶桑花全部都落了下来,秦峰这才回眸,“你要是执意奉劝他,我定要你香消玉殒,如同扶桑。”
“以前,固然我会畏惧,现在暴风骤雨一般的激变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实在没有必要怕什么了,以前的绍以眠过于懦弱了,现在,她想要逐渐的坚强起来。”
“你……你为了苏钰,居然不怕死。”
“这是两码事,苏钰是苏钰,我是我,对于苏钰,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她这样说完,已经往前走,不过刚刚上前一步,秦峰的拳头已经彻彻底底的握住了,一股冷冷的冰蓝色争气已经从他的手中凝聚了起来。“叶奕——回头是岸。”
“岸?我已经没有岸了,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岸’那也是我自己。”
在时光中,她已经站立成了一个岸,不是吗?他的目光变得比刚还要冷冰,一霎时以后,整个人已经往前走。“我会杀了你。”
“我虽死犹生,我的言论还是会影响他的,况且——”绍以眠感觉到了身后的冰冷,慢慢的回头,“况且,事情发生了就要有人去解决,不是吗?你逃避,弱懦的是你。”
绍以眠没有想到,自己一怒之下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失惊的捂住了嘴巴,以前的绍以眠是绝对不会这样子说的,但是现在……现在……“秦峰,人之胸中若可以摆脱一‘恨’字,便可十分之爽净,十分之自在!人生最苦处,只是此心。为何这么多年了,我清楚!如婆婆清楚,连非容都清楚,你独独不清楚!沾泥带水,明是知得,不能割断耳!?”
“你——!”
他的拳头已经落了过来,绍以眠慢慢的闭上眼睛,是为了苏钰死?还是为了非容?她的心是那样的冰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生一世会遭遇这样的事情,闭上眼睛以后,绍以眠的心已经沉入谷底。竹林中的祭拜已经结束了。非容看着最后一点儿火焰已经消失殆尽,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刚刚,如婆婆披在身上的银鼠毛重裘已经顺着肩膀滑了下来,他慢吞吞的伸手,想要将那缎带在自己的颌下打一个结。但是并没有那种可能,他倏然叹口气,良久良久以后,手还是纠缠在这个缎带上,真是奇怪,今晚这是怎么了?“非容主子,您是担心眠姑娘还没有离去吗?要不现在我们去看一看?”
他知道,绍以眠是想要说服秦峰的,但是谈何容易呢?以前的秦峰或者很是好说话,现在的秦峰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秦峰是因为复仇这才生活在了世界上。究竟秦峰会对绍以眠做出来什么事情,他们不得而知,他惴惴不安,这才紧张的连一个缎带打结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可能完成,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后,他的眼睛闭上了,彻彻底底的吸口气。然后再也不看君殇的坟墓,相比较于绍以眠的一面之词,非容更加相信的是绍以眠本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对于她的相信还是那样的真挚。“走,过去看一看。”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如婆婆立即走了过来,握住了那缎带,很快的将一个结已经打好了,然后跟着他往前走,除了竹林以后,两个人顺着绍以眠居住的地方去了。刚刚到那边,已经看到绍以眠遭遇到了威胁。他的身体尽管已经快要残败,不过,她还是往前走,很快的速度,已经冲过去,站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非容兄弟。”
秦峰不会想得到的,这个对峙的时候非容会突如其来,而非容呢,并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与她对峙,一种难受的情感侵袭到了他的内心,大概是刚刚跑的过于迅猛,他胸口微微起伏。“秦峰,你做什么?”
他的眼睛冷冷的,这种冷,是与秦峰共事很多年都没有被秦峰见识过的冷,这种冷,是让人无言以对的一种冷。冷的并寒彻骨,冷的不可一世。“我……”秦峰泄气了,将笼罩在他头顶的手掌握住了,真气衣襟挥发,那淡蓝色的冷芒逐渐的消失了,不过刚刚真气的胁迫下,非容的身体还是难受的很,此刻一口浓郁的血珠已经喷出来。喷洒在了竹叶上,如婆婆与绍以眠双双上前,将他的左手与右手分别给搀扶住了,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片时的沉默以后,非容慢慢的抬起头。而绍以眠已经伸手,将他嘴角的血珠给擦拭掉了,她的手掌白腻,藕臂上也是沾染到了一片血污,这还是夏季,晚风中,可以嗅的到一股淡淡的血腥。那血腥让人微微感觉到很是不舒服,他的目光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