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卿舞小姐早安。”
伴随着奶香一同前来的除了慕非，她再没有看见过别人的脸。手机被没收，她不知道今天的几月几日星期几，不知道公司的情况，不知道《Paradise》4月的样刊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股市的涨跌，不知道蓝河中心的排练进行到了第几遍，不知道织梦者的信息是不是刷到了99+，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她是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那就是除了织梦者之外，一切安好。同时，除了织梦者之外的人，都以为叶卿舞的脚伤未愈，又患上了重感冒，所以，是一天闭门不出。这部分的人，包括念夏和徐朗。“早，不安。”
叶卿舞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这倒是很符合重感冒的症状，红肿的眼睛和愤恨的眼神泄露出她的情绪，“禽兽。”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加上前面的三个，从第二天开始，就没有过变化。“禽兽是不准确的，应该是衣冠禽兽。”
慕非更是不厌其烦的再一次纠正。他笑眯了眼睛，看着床上的叶卿舞，将手上的早餐放在小桌子上，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拨弄着叶卿舞的额发。他不怕，因为叶卿舞现在不仅没有力气反抗他，就连瞪他一眼都不会了。“卿卿？”
慕非轻唤着这专属于他的称呼，“昨晚弄疼你了，真是抱歉，今天我会轻一点。”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今天有没有想通一点？”
叶卿舞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眼瞳中已经没有了方才起伏的波澜，空无一物的感觉她自己都感觉冷。随即，叶卿舞在慕非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意，还有……是错觉吧。“看样子卿舞小姐已经想通了。”
慕非抚摸着叶卿舞的脸颊，笑着用手指沾了一点蛋糕上的抹茶粉抹在叶卿舞的嘴唇上，“是不是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并不，你还有一个庞大的叶氏集团，当你真正能够将它运于掌心的时候，你就可以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奢侈的顶级的生活。这就是老爷子让我必须要教会你的事情，我从元旦那天开始教，可无奈徒儿是这么的笨，不进一点进步都没有，还要这样一步一步后退着，真是让我着急，所以，我只能用这最后的办法，来保证自己不辜负老爷子的信任。”
叶卿舞一动不动的听着慕非的笑语，面上清冷没有表情，内心却好像一锅煮沸的水。她不相信！她才不要相信这个衣冠禽兽的鬼话！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无声的嘶吼堵在心口，撑胀心脏，隐隐作痛。她好想要马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到爷爷的面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究竟要她做什么才是对的。无论回答是什么，她都不相信是现在这个样子……“不相信我吗？啧啧，看来还是要继续啊。”
慕非捏住叶卿舞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瞳中翻滚起浓重的欲,望气息，薄薄的唇似乎在说着“晚饭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话。叶卿舞觉得慕非丝毫没有觉悟他自己在做什么，更不会去察觉她的心思。但其实，慕非什么都知道，失去，崩溃，绝望，淡然，十一天的时间里，叶卿舞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她彻底不再有感情，或者说她学会了把感情封存，再不提起。虽然用了最残忍的手段，但是他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随便。”
叶卿舞别开头，看着紧紧闭合的窗帘，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想象和渴望阳光，外面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吗？至于慕非要做的事情，她的身体早就已经麻木了，随便吧，她都不在意了。所幸的是，一直以来，她给的，一直是一个人。“好。”
慕非轻笑，优雅的摘下了领结，一件一件将自己衣服脱下挂好在床边的衣架上，就在他掀起被子的瞬间，上衣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房间的沉静。“飞过人间的无常才懂爱才是宝藏/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像孩子依赖著肩膀像眼泪依赖著脸庞/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像诗人依赖著月亮像海豚依赖海洋/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随即而来的《天使》让叶卿舞的眼神微微波动，慕非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诡异非常，他伸手扯下外套，将正在响的手机拿出来，随手一扬，昂贵的外套像是一块抹布被丢在地上。“真是不凑巧，怎么会在这种时间打来电话呢？专属铃声什么的，听起来实在是刺耳。”
慕非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温言”两个字，转头看向叶卿舞。“你是故意的，故意带着我的手机，故意没有静音，故意发了什么让他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进来，你的安排，一向天衣无缝。”
叶卿舞的声音，好像死亡者的心电图，平静的没有起伏，所有的陈述句并列在一起，她得出了结论：“你下面的计划应该是接通电话，放在我的耳边，继续你要做的事情。好狗血的桥段，慕非，你的创意呢？”
“都在蓝河中心里用掉了。”
慕非微笑着按下了电话接通的图标，伸手将听筒覆在叶卿舞的耳朵上，另一只手掀开被子，目光在白皙的皮肤上打量，“原本就漂亮，添上些红颜色，就更漂亮了，是不是？”
叶卿舞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久违的“别人”的声音。“小叶子？是你么？小叶子？说话好不好，我好担心你，我有好好交稿子，一下子交了三篇，你说话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很好，小叶子，我是织梦者……”急切的声音和匆匆的语速透露出温言的不淡定，特意强调的身份更是传达出一种手足无措，叶卿舞看着在自己身上咬着吻痕的慕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呼吸，缓缓开口。“是我，我很好，只是感冒还是很严重。”
“……”电话的另一头，温言坐在旧时光的窗台上，几乎要把耳机按进耳朵里，好不容易听到的声音，竟然……不是陌生，而是让他恐惧，极度的恐惧。“有事吗？”
身子开始发烫了，习以为常的感觉，叶卿舞忽然觉得自己一旦平静了，估计死神来了她也不会眨眼睛。“你不是感冒，告诉我你怎么了，小叶子从来都不会骗织梦者。”
再次被强调的身份有一种不会被回应的预感，温言的声音提高到一个让萧何都侧目的程度，所有的思维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在发展，他不是不能接受，他只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小叶子枯萎了。”
叶卿舞抬手代替了慕非的手握着电话，久违的触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慕非的动作继续，依旧是那个过程，她惊讶于自己居然笑了起来。“小叶子，今天的确是愚人节，但是你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温言从心底里透出一丝寒气，生生的钻进骨髓里，然后痛彻心扉。他就像是失足落水的人，用尽全力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一次比一次艰难，“小叶子，他强迫你。”
“不，我是自愿的，第一次发生在2013年1月1日，是我主动的。”
叶卿舞看着身上的慕非，笑意浓重，声音却开始走调，她不能抑制着生理反应，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残忍，“原来今天是愚人节了，你打电话是要向我求婚吗？就算失败也不会丢面子，好聪明的，只是可惜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下回，抓紧点。”
一声甜腻婉转的音从喉咙溢出，慕非过分的力气让她抓不住手机，也没来得及按下挂机键，她也没有机会做除了承受之外的事情。温言的手速向来是惊人的，所以他并没有听到什么，一切都结束在叶卿舞的话尾。他低头看着小指上的戒指，是谁说过的话，“织梦者，我听说男人小指上的戒指刚好能套到女人的无名指上，他们就是天生注定的一对，你找到你的另一半了吗？”
他，找到了，只是，晚了。萧何关掉了PS，点开播放器，旋律缓慢的好像温言血液流动的速度一样……“独白：他一直在问，愚人节是属于我的节日吗？有时候我们蒙住眼睛，就可以欺骗自己，世界很黑很安全。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骑白马微笑着不说话你的王子是我还是他你怎么不回答你美好的年华是我爱的童话愚人节的狂欢我躲在角落里面你的王子应该骑白马对你微笑说话不会迟到不讲冷笑话像我这个傻瓜愚人节又到了你还笑话我吗跟着天使看到的总是你的脸纸飞机飞的再高飞不过从前冬天夏天晴天阴天时光走远纸飞机层层叠叠写满思念你像天使偏偏降落在我的身边纸飞机飞了一圈又回到面前照片里面手机背面是你的脸纸飞机飞过你身边你看不见你的光芒耀眼我平凡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