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墨白时，手上的毛笔猛得停住，一道长长的墨水染在白纸上，在原本完美无缺的那个字上显得尤为突兀。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桌上的白纸，淡淡道，“难得。”
这是墨白第一次听他说话，虽然行为举止看起来是个小大人，可声音却还是带着小奶音。
她不知这小少爷说的话什么意思，走近去看纸上那个字，竟是个狠字，最后那一捺因为失误尤其长的，不过忽略这一点还是好看的。
只是让墨白惊讶的是，这小少爷怎么年纪轻轻就写一个狠字？他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吗？
她正想着，便听到纸被揉成团的声音，循声望去，那张纸已经被他扔在了地上。
“这么好看的字怎么要扔了？”
墨白好奇得问，将那张扔在她脚下的纸捡起来。
“好看？你喜欢就给你吧。”
他倒是十分大方，将毛笔放在砚台上，这才重新看向墨白。
墨白被他这么盯着，这才想起刚刚他见到她时说的那句话，她并没有自我介绍，他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
“小少爷知道我是新来的？”
“以你的姿色，在这府中是比较突出的，我从来未见过你，而我这里，除了丫鬟，不会有其他人来。”他小小年纪，嘴倒是甜得很，还不忘将她夸赞了一番。
“那你说难得是什么意思？”墨白接着问。
他轻笑一声，用青涩的声音回答道，“你的问题还挺多，自从她出事之后，府里就没再招过像你这般容貌出色的人了。”
“她是谁？”
墨白直觉这小少爷说的人是采薇，可又不敢确定。
“一个故人。”
他似乎对墨白有所保留，并未同她说太多。
墨白却不死心得追问，“故人？她也和我一样过去是伺候小少爷的吗？”
他并未说话，墨白便当他是默认了。
那他说的这个故人是不是采薇？如果是，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不过她才刚进林府不久，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起别人怀疑。
还是先到处去熟悉一下，和这里面的人打好关系吧。
福了身子，恭敬道，“那小少爷，我先退下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少爷，我叫墨白。”
“墨白，你确实很特别，从没有丫鬟叫我小少爷，更不会在我面前自称我。”
他的话虽然指出墨白的不对，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好像还有几分欣赏。
多亏他的提醒，墨白才明白，确实是她的疏忽，她现在的身份是丫鬟，应该注意称呼。
不过他这么小的一个人，叫他小少爷不对吗？
“那奴婢应该怎么称呼少爷？”
“罢了，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也不用特意用尊称了，随性一点便是。”
他挥了挥手，似乎对墨白有点无可奈何。
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让墨白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虽小，不过一举一动却很会讨人欢心，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他。
从书房出来之后，她也不知道要去何处，这么宽敞的院子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对了，进来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歇在哪里，得去找邱管家问问。
其实她可以去找林少爷的，可她想借这个机会四处看看于是便出院去找邱管家。
路上她遇见几个丫鬟，或许因为她面生，那几个人一直盯着她看，而且议论纷纷。
墨白心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长相比较突出吧，毕竟邱管家和林少爷都跟说过不招好看的人来府里当丫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有什么原因。
她朝那几个丫鬟走去，礼貌得问道，“几个姐姐，我是新来的丫鬟，请问邱管家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怪不得我说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这么一张脸，原来是新来的，哪个不长眼的人招你进来，怕是不想在这府上待下去了。”
“什么意思？”墨白一脸疑惑。
那几个丫鬟对墨白丝毫很没有好感，语气不善。
另外一个丫鬟打断那个女人的话，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对她还是客气点，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事，而且是靠邱管家的关系进来的。”
墨白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想邱管家在府上还是有威严。
“走关系又如何，若是被夫人发现了，邱管家也保不了她。”
她愤愤说完，便扔下她们离开。
另外两个丫鬟见她走了，也急忙跟上去，只剩那个态度好一些的丫鬟。
“你是要找邱管家是吗？他正在老爷院子里商量正事，不过夫人也在，你若是要找他，最好等她离开后再去。”
“谢谢了。”
墨白和她道谢，既然林夫人也在，那她就不去自找麻烦了，毕竟现在才是第一天，她还不想给自己添堵。
她对墨白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必叫我姐姐，我们两个身份一样，叫我芸汐便可以。”
“芸汐，我叫墨白。”
总算在这府上遇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墨白当然是十分激动的。
芸汐点点头，“刚刚那个人并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当然，我不会在乎的。”
那几人跟她没有干系，而且说的话又伤不了她，她有什么好气的。
芸汐见墨白这么豁达，倒有几分刮目相看。
墨白却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听道，“只是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说若是让夫人知道我在府上，连邱管家也保不了我？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难道邱管家没和她说？芸汐纳闷。
墨白诚实得摇头，“不知道，我是托关系进来的，邱管家并不待见我。”
芸汐也没想到竟是这情况，虽不知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既然她们有缘认识，那就把一些应该注意的事告诉她。
“我们府里有规矩，不能招姿色出奇的丫鬟。”
“这个规矩是一直都有吗？”
芸汐摇头，“是前两天刚下的。”
前两天，那不是吴采薇刚出事那一阵吗？难道是因为她？
“为什么是前两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芸汐四周看了看，连语调都放低了，“这件事夫人规定不能再提起，我不能与你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