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结喜(1 / 1)

“新娘子,咱们到了!”

喜婆撩开轿帘,笑意盈盈道。“嗯!”

感觉到有人搀扶,顾迟迟应了一声,下了轿子。刚站定,便觉一只大手紧紧拉住了她,那掌心温暖且令人安心。喜帕之下的顾迟迟笑了,任由他拉着,缓缓跨过凌府的大门。身后鞭炮锣鼓响成一片,热闹非凡。凌府偌大的正厅此时也已经人满为患了,凌太傅和夫人坐在上座,侧坐是儿女亲眷们,个个都面带笑意。顾迟迟听到那响彻厅堂的典礼辞,想象着结满红稠的礼堂,恍然间觉得不太真实,这跟她一直以来梦想的婚礼完全不一样啊!她生生忍住了要掀了盖头的冲动,规规矩矩地拜了天地,之后便又被凌肃安拉着入了洞房。坐在软软的喜榻上,顾迟迟有些小紧张,半晌没听见动静,她正纳闷儿呢,就听见喜婆的笑声:“新郎官儿别紧张,快揭喜帕呀!”

原来,将军也紧张啊!凌肃安轻咳一声缓解了尴尬,紧紧握住丫鬟递上来的秤杆儿,缓缓挑起了喜帕。顾迟迟羞涩的笑着,跟着抬眼儿看了看面前的人,一双眸子里似乎有星星。凌肃安笑了,清隽的眉宇间更带了浓郁的宠溺。“我夫人真美!”

顾迟迟羞红了脸,垂眸低头躲开了他炽热的目光。喜婆着丫鬟递上合卺酒,说着吉祥话,但顾迟迟眼中只有眼前的男人,根本没听到别人说什么。喝完酒,凌肃安不舍地看了顾迟迟半晌,轻声道:“夫人等我。”

然后交代了丫鬟要好好伺候着,便出来迎客了。凌太傅的二儿子大婚,宴请的自然都是些达官贵人,虽然宫里只来了跟凌夫人有亲戚关系的五公主,但也带来了陛下的礼物。五公主跟凌惜年龄相仿,一进门就跟凌惜说话去了。“凌将军还真是有福气啊,娶了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夫人!”

五公主满是羡慕,“之前在宫宴上见到,将军夫人真是漂亮呀!”

凌惜则是一脸骄傲:“我二嫂嫂可是抚仙国上仙呢!自然是与众不同!”

“抚仙国上仙?”

五公主吃惊,继而又是艳羡不已,“那定是会各种精妙的仙法了?四姑娘带我见见去?”

“五公主别急呀,”凌惜笑道,“等喜宴进行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房中跟我二嫂嫂说话!”

“好好好!”

五公主连连点头。凌府闲苑,与热闹的前院正厅相比,着实清静了许多。叶清言在闲苑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大门外看去,又偷偷瞄了瞄院中闭目打坐的师父,也想跑出去凑凑热闹。“清言,不得胡闹。”

慕霁云清淡的声音想起,却让叶清言打了个哆嗦。“嘿嘿嘿,师父,您就不想去前院儿看看?毕竟是师叔的大婚之日……”看到慕霁云睁眼看过来,叶清言闭了嘴——师父不想去人多嘈杂的地方,可是他这一介凡人倒是想去凑热闹呀!唉……“我们已经受了凌府的恩惠,又怎能……”慕霁云话没说完,便不觉眉头微舒,“这气息……是素棠!”

叶清言一愣:“师父,您说啥?”

他话音刚落,便见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师父一溜烟儿就出了闲苑的门儿。秋沫沫和谭婉音跟着司墨辰来到凌府,今日是凌府大喜的日子,她挑了一件素水红的衣裳,略施粉黛,为的就是不要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呀!倒是谭婉音,青春靓丽的年纪,满是活力,稍稍打扮一下便是清爽俏丽的可人儿。但司墨辰一进门,就引来了许多目光,更多的,还是看着他身边的女子。“秋姐姐,我先去找四小姐说话了!”

谭婉音眼骨碌碌一转,立刻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秋沫沫看着谭婉音离开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迈步就被司墨辰一把拉住了手:“爱妃走这么急作甚?”

“这称呼……越听越别扭啊!”

秋沫沫瞄了一眼四周,小声嘀咕。司墨辰望着她的发顶,眉眼的笑意带了那么一丝宠溺,手上力道未松,暖着她有些微凉的手。慕霁云急匆匆地赶来前院儿,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望见了秋沫沫——素棠上仙,一直都是众人中引人注目的那一个。“素棠……”看着秋沫沫眉眼带笑地跟司墨辰有说有笑,慕霁云心下一阵空旷。“师父,要不要我去把素棠师叔请来?”

叶清言跟在他后面,小声问。慕霁云抬手阻止:“如此前去,莫不是有些唐突……总有机会再见的……”他定定地看着司墨辰和秋沫沫的方向。“啊,霁云上仙您来了,快请入座!”

凌易安看到慕霁云仙容仙姿地站在院中,便出声招呼着。这一招呼不打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似乎还有些惊叹之声——早就听闻抚仙国的霁云上仙在凌府做客,没想到今日竟得一见,这身形气质果真不似凡人啊!秋沫沫也循声看来,冲着慕霁云浅浅一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便被司墨辰拉着入座了。慕霁云的目光随着秋沫沫移动,司墨辰自然是感受到了一直跟随着他们的目光,瞄过去一眼,却见那霁云上仙并无丝毫掩饰,竟是直直地盯着他身边的秋沫沫看,这让司墨辰心底升起一丝紧张感。“咳咳,师父……师父!”

叶清言面带尴尬地提醒道,“您这样看着准王妃,似乎不太妥当吧?”

慕霁云淡淡地看了叶清言一眼,终于结束了对秋沫沫的注视。由小厮引着,坐在了亲眷一方的席位——毕竟,他也算是顾迟迟半个娘家人了吧!“呵,那霁云上仙似乎是对你挺上心啊!”

司墨辰盯着不远处落座的慕霁云,凑到秋沫沫耳边小声冷嘲热讽,“一直盯着你看呢!”

秋沫沫听得他语气中的不爽,微笑道:“这只能说明,我这个准王妃人见人爱呀!”

“你是本王的王妃,不能让别人这么看!”

司墨辰微怒。“好了好了,不就让别人看了看嘛,王爷您何必生气!”

秋沫沫拽拽他的袖子,“这个中原因,我回头跟您解释!”

“解释什么?”

司墨辰刚开口,那边凌家就宣布喜宴开始了,众人纷纷起立敬酒,为凌太傅贺喜。秋沫沫也大咧咧地起身,手臂一抬,一杯酒便下了肚。今日顾迟迟终于觅得良婿,她也特别高兴,这喜酒微微甜,跟现世的酒完全不一样嘛,秋沫沫觉得这酒跟饮料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席间不乏有人来给陵襄王和王妃敬酒的,秋沫沫也都来者不拒,毕竟这两人也是陛下指婚的,众人谈笑间都在询问大婚日期,司墨辰笑着说因为自己是戴罪之身,所以这婚期要等到回北疆再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女眷便想要去看看新娘子了,凌惜带着五公主,跟着大姐凌珍朝后院儿走去,秋沫沫看见了,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作势要走。司墨辰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新娘子。”

秋沫沫敷衍着,有些站不稳。“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是别去了!”

司墨辰一拽,她又坐回凳子上。秋沫沫捧着自己的脸:“我喝醉了吗?我没感觉啊!”

只喝了几杯酒而已啊,怎么会醉……咦,怎么有两个司墨辰?“本姑娘……千杯不倒的……嗝!一定是、是这酒……有问题!”

她指着面前的酒杯,极力保持头脑清醒,越想看清眼前的酒杯,视线却越是天旋地转。“不能喝酒就少喝点儿啊!”

司墨辰嘴上嘟囔着,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去叫人帮你弄点儿解酒汤!真不让本王省心!”

说完,他离席去寻解酒汤了。司墨辰刚离开,秋沫沫就觉得有点儿内急,于是便起身,极力保持走直线去找如意房。“嗯嗯,我还没醉,都没掉厕所!哈哈哈……”从如意房出来,秋沫沫得意地小声嘟囔着。然后沿着刚才走来的小道,穿过小花园儿朝着人声鼎沸的喜宴场走去。刚穿过小花园和前院儿连接的月亮门,秋沫沫一怔,停住了脚步:“不对,我要去看看……新娘子!”

她笑着,转身就想要往后院儿走去,不知道是转身太猛,还是兴奋过度,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也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因为醉酒而摔倒,正想着她这个准王妃马上就要当众摔个丢人的嘴啃泥的时候,就被人拦腰扶住了。“小心!”

清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仙气飘飘的好听。秋沫沫定睛一瞧,哟,霁云上仙!她嘿嘿一笑,面上因醉酒而飞出的红晕竟然显得很好看。“嗝!原来是霁云上仙啊……多谢上仙搭……呕……”她话没说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地弯腰去吐,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把一直跟在慕霁云身边的叶清言吓得不轻——师父素来爱干净,这万一给吐一身……他撇撇嘴,不敢再往下想了。而慕霁云似乎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稳稳地扶着秋沫沫:“你酒量浅,怎的还喝这么多?”

秋沫沫已经坚持不住走直线了,因为站着都东摇西晃的。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还嘴硬:“迟迟结婚,我高兴嘛……我明明是千杯不醉的、嗝……”慕霁云微敛的眉头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嗯……我要去找迟迟说话了。”

秋沫沫挣脱慕霁云的手,摇摇晃晃地就要朝后院儿走去。“素棠,仔细脚下!”

慕霁云正要跟上前去,却见一个身影“嗖”地出现,挡在了他和秋沫沫中间。陵襄王?慕霁云有些意外,但还是表现淡淡。倒是司墨辰拧着眉头盯着他,如临大敌。“啊,王爷您来啦!”

秋沫沫正晕乎着呢,看不懂气氛,看到司墨辰站在身边,立刻笑没了眼睛,“你看,我没醉,我去如意房都没掉……哎呀!”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双脚离地——被司墨辰打横抱起来了。“你喝太多了,咱们回去!”

司墨辰叹了一口气道。“不不不,我要去看新娘子呀!”

秋沫沫踢腾着腿,小孩子一样叫起来,“我要去找迟迟说话啦!放我下来……”这一叫不打紧,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司墨辰顿觉面上无光,只想立刻打晕这个发酒疯的家伙。“你这个样子,去了也是将军夫人照顾你,你好意思吗?”

司墨辰忍住火气。“啊……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秋沫沫傻笑着,也不乱扑腾了,乖乖让司墨辰抱着,“那我、我改天再……找将军夫人聊天吧!呕……”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秋沫沫捂住嘴生生忍下了,“王爷啊,你们这儿的酒……跟我八字不合……我明明就是……”“对对对,爱妃千杯不醉!”

司墨辰觉得有点好笑,微微扬起嘴角。突然,秋沫沫变了脸,拍着司墨辰的肩膀:“快快、快放我下来,我忍不住,想要吐了!”

司墨辰忙把她放下,就见她丝毫没有形象地跑到墙根儿,扶着墙哇啦哇啦吐了一阵儿。站在一边儿的叶清言一脸嫌弃地斜眼儿瞅着,偷偷捂了鼻子。没想到,仙姿卓绝的素棠师叔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慕霁云一脸担心地看着秋沫沫,面上表情全被司墨辰看在眼底,顿时让他有些不悦。秋沫沫扶着墙吐了一通,胃里舒服了,可是脑袋更晕了,她一步三晃地走回来,还不忘朝慕霁云行礼:“小女子无状,让霁云上仙见……见笑了。”

“你……王妃客气了……”慕霁云淡淡道,见秋沫沫又东倒西歪的了,下意识地要上前扶一把,却被司墨辰截了胡。眼看秋沫沫又要栽倒,司墨辰伸手又把她抱起来:“真会给本王添麻烦!”

他朝慕霁云看了一眼,笑了笑,“霁云上仙,本王要带王妃回去醒酒,失陪了。”

慕霁云微微颔首,唇角微微挤出一丝笑意:“王爷慢走。”

说着便让开了路。陵襄王抱着醉酒的王妃穿过摆宴席的园子,匆匆离开的事情便人尽皆知了。“啊?秋姐姐喝醉了?”

此时,谭婉音正跟着凌惜她们在房中陪顾迟迟说话呢,听到丫鬟来报,有些担心。“沫沫她竟然还能喝醉?”

顾迟迟也是一脸惊讶,“王妃她没事儿吧?”

小丫鬟低头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只听王爷说,先带王妃回去醒酒,再派人来接郡主回别院,其他的奴婢不清楚。”

“嗯,你先下去吧。”

顾迟迟稍稍放心下来,打发了小丫鬟出去。“只能委屈郡主稍候片刻了。”

她看向谭婉音。“顾姐姐怎么刚嫁人就这么客气了?”

谭婉音撅撅嘴,嗔怪道。五公主瞅了瞅谭婉音的表情,掩面笑着插话上来:“看来,四皇兄也是个会疼人的!怕是我其他三位皇兄都是比不上他!”

凌惜也接话:“王爷会疼人,我二哥也不差!是不是,嫂嫂?”

她看向顾迟迟,笑着。顾迟迟微微红了脸:“你呀,说什么都不会绕过我!”

回广安别院的马车微微颠簸,好在秋沫沫刚才吐了一次,不用担心再给颠吐了。她半眯着眼睛,软软地倚在司墨辰身上,说话间依旧是醉意不减。“我原来……都、都没醉过的……”她嘟囔着,偷偷抬眼看了看司墨辰,就见他眉心紧锁一脸严肃,以为这货是在生气自己今天给他丢脸了。怎么办啊,把人惹生气了得哄啊!秋沫沫借着几分醉意,整个人都趴在了司墨辰身上,捏着那张俊脸的腮帮子,嘿嘿傻笑道:“哎呀……我们家王爷怎么就这么好、好看呢?嗯……就是好看!”

司墨辰斜了眼珠子瞅着她,没动,心底暗想:现在才发现本王的好吗?可没想到,下一句就让他差点儿气吐血——“哈哈,怪不得……怪不得那季诗若这么想要做你陵襄王的王妃呢!陵襄王果然、果然是才色绝佳,哈哈哈哈……嗝!”

“你乖乖坐好!”

司墨辰叹了一口气,把她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脸上拔下来,“别说胡话!”

“唔……好困……”秋沫沫揉揉眼睛。“困了就倚着本王肩膀睡会儿。”

————————凌府喜宴结束已接近傍晚了,人声鼎沸的园子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大姐凌珍走之前,遣了小丫头们出去,单独跟顾迟迟说了会儿话,待凌惜再进来时候,就见她满脸通红地坐在软榻上。五公主走得早些,因为宫里人来接的早,凌惜给她塞了好几把喜糖,她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回宫的马车。谭婉音跟着闹完洞房之后才走,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凌肃安把剩下闹洞房的人都打发走了,才仔仔细细地把门关上了。屋内红烛摇曳,美人端坐在榻上,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他快步走上前来,捧着顾迟迟的脸,像捧着珍宝一般仔细端详着,把顾迟迟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将军这是……”“哎,要改口了……”凌肃安瞪了瞪眼,语气里宠溺,“快叫夫君!”

边说,边伸手把她发上的珠钗卸下。顾迟迟垂眸一笑,娇羞道:“夫……夫君。”

这一声“夫君”,把凌肃安叫得心痒痒。他缓缓凑近,小心翼翼试探着去吻她,生怕她再害羞躲开,不曾想倒是顾迟迟先主动了。“我们终于成亲了!”

凌肃安把她搂在怀里,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是我凌肃安的女人了!”

顾迟迟一笑,美得惊艳:“夫君劳累了一天,赶紧歇息吧!”

她从凌肃安怀里挣出,准备灭灯,却被他一把拉回来丢在了床上。“啊……夫君这是作甚?”

凌肃安欺身上前压住正欲起身的顾迟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夫人怎能叫为夫独自安睡?”

说着,他便摸索着解开了顾迟迟的衣带,“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夫人,来,为夫帮你宽衣……”他低沉的声音煞是魅惑,顾迟迟听了,顿时像是失了力气,任由他摆布了。春宵帐暖,万般旖旎被锁在红帐之中……翌日清晨,凌府的喜气劲儿还没过去,广安别院则是另一副光景——今日已是正月十三,离降罪诏书责令陵襄王离京的日子,也只剩两日了。这一大早,司墨辰便着人开始收拾回程的东西,虽已过了立春,可天气还是寒凉得紧,被褥银炭之类的都要带够,还要抽出人手车马护送郡主回西海,这细细一算,要准备的东西还是不少的。他安排好人手之后正站在门厅口想着还要带什么的时候,就见谭婉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王爷,王爷,不好啦!”

司墨辰眉头微蹙:“怎么了?郡主你慢慢说!”

谭婉音一路跑来,有点喘:“秋姐姐……秋姐姐她、她……”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我刚才去找秋姐姐,叫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爷你快去看看吧!”

眼看着这西海郡主快急哭了,司墨辰才觉得事情不妙,再想到这数九寒天,屋子里还燃着炭火……他紧锁了眉头,都不用跑的,直接跳上房顶,使轻功朝着萍月阁的园子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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