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针穿过了自己的皮肉,然后另一条条的线将伤口缝合好,忽然,慢吞吞的挪开了眼睛。
有点……害怕。
还是不去看吧。
麻药的用量应该是够了的,所以叶欣奕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
只是有些奇怪。
毕竟这种针线穿过皮肉的感觉,比钝刀子割肉还磨人。
她咬着自己的唇瓣,小声问:“好,好了吗?”
总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旁边忽然扔过来一个东西。
叶欣奕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下意识的接过来,一看,是判官笔的莲花花瓣。
判官笔极为难做,至少她身上也就只有这么一支,其威力巨大,好在的是花瓣都可以回收,她才不那么心疼。
这些花瓣已经被组装好了,仿佛时光倒流,重新变成了一朵小小的金灿灿的莲花。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叶欣奕抬头,不自然的看着司徒烨,说:“谢谢。”
没想到这人脾气冷是冷了一点,却并非完全不近人情。
司徒烨脊背打直,端坐在那里,那双向来不带一丝人情味的眸子之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叶欣奕的道谢,好像是落入湖面的石子,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和回响。
可即便这样也影响不了叶欣奕的好心情。
司徒烨只是冷了一点,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好人。
她如是想到。
注意力被转移了大半,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红晚已经将她的伤口给缝合好了,然后将自己小药箱的瓶瓶罐罐都给摆出来。
“姑娘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要去碰水,还有我这里有两瓶伤药,姑娘拿去,每日都要记得换药,还有这个,等到伤口长好了一定要用这个去除疤痕的,还有这个是止疼的,这个是止血的……”
她一股脑的说了很多很多,七八个差不多大小的瓶瓶罐罐,膏药盒子摆在那里,叶欣奕只觉得头晕眼花。
“怎么这么多?”叶欣奕眼冒金星。
这怎么能分得清楚啊?
就不能少一点吗?
红晚闻言便笑了:“这如烟楼之中来来往往的客人,有不少的骨子里都藏着暴力的癖好,有这些药,我们的日子也能够过得稍好一些。”
她们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们,甚至抹除她们的生命。
有没有疤痕,关系着她们的性命。
叶欣奕一愣,余光打量着红晚。
眼前的这红衣女子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按理来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本应该选个好夫家,与夫君举案齐眉,再不济,也应该是同舟共度,不应该沦落到如此。
都怪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
叶欣奕心中微微酸涩,小声道:“以后不会了。”
那声音很小很小,红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的回问:“姑娘说什么?”
叶欣奕黑沉的眸子盯着她,说:“那些人已经死了,现在如烟楼会被彻查,你们是走是留,都不会有人阻止你们。”
所以她们完全可以规避那些变态的客人。
红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捂着自己的唇,痴痴的笑了起来:“不留在这里,我们还能够去哪里呢?”
她们已经没有了家,这肮脏的身体比那残花败柳还不如。出去只会遭人嫌弃。
她笑着笑着,眼泪却滚滚落下。
屋内似乎只剩下了隐隐的啜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方洁白的帕子才递到了红晚的跟前。
“擦擦吧。”
红晚接过那帕子:“姑娘仁慈,今日之事多谢姑娘,能够自己主宰自己的命,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奢望了。”
旁边司徒烨淡淡道:“与其这种口头上的感谢,倒不如来一点实际的。”
红晚的面色一白:“奴家,如今也只有这么一副残破的身体,若是公子实在想的话,奴家但凭公子差遣。”
原来这男人和那些人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芸娘轻笑了一声:“我们庄主可不是这个意思,姑娘恐怕是误会了。”
她看着红晚,问:“这如烟楼里面这么多的杀手,你们与他们相处这么久了,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叶欣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才发现那些官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她也将目光移向红晚。
如烟楼中一片寂静无声。
红晚一直垂着头,叶欣奕以为她不愿意,正想劝她,便听见她说:“其实,奴家也并非是很清楚。”
几人眉梢一跳。
对于这话,并不意外。
红晚会有所隐瞒,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但是紧接着红晚又道:“奴家和几位姐妹都是从江州那边逃难过来的,到了清河城的门口才遇到了那些骗子,被骗进了如烟楼。”
“那些人一直防备着我们,除了老鸨和客人,没有人会与我们说话,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面藏着的都是杀手,只是……”她顿了顿,细细的回忆了一番。
“若非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话,那些将我们拐卖到此地的人,口音却不太像是本地的,仿佛像是……像是……”她想了半天,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一个详细的形容来。
直到楼上传来一声:“那人应该是从那人应该是从江南道那边过来的。”
几人顺着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二楼的栏杆上趴伏着一个十八九岁的蓝衣女子,对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见他们看上去,那蓝衣女子便向着后面瑟缩了一下。
“我,我没有说谎。”藏在栏杆的后面女子小声的说道。
她又往后缩了缩。
这些人真可怕。
几人对视一眼。
叶欣奕放缓了声音,说:“你可否能够下来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她声音很轻柔,再加上蓝衣女子知道是她救了红晚,所以犹豫了一会,才好奇的从栏杆后面探出了一个头。
但是她没下去,只是继续小声的说:“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些了,我是听那人的口音听出来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她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而如烟楼的这两个姑娘知道的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
再问其他人,一个个的更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