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当然觉得太好了,“哈呀,阿晟你这孩子真是太无私,太想得到了,这可是实实在在为全族都造福的大好事呀!”
如此一来,全族肯定会越来越团结,大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他这个族长得多有面子,又得少操多少心?哎哟喂,真是光想都觉得舒坦!围观的赵氏族人们也是喜笑颜开。阿晟媳妇再能干再有本事,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又能沾多少光,就算要指着她看病,谁还长年累月的生病不成,肯定只是偶尔的事。反倒他们家日子越过越好,时间一长,谁看了心里能好受的?现在好了,人阿晟主动提出全族轮流免徭役赋税,这可就是实实在在在为全族谋好处福利了,——真是个大公无私,体贴周到的好孩子!虽然现在赵晟还不是秀才,那些好处其实还是镜中花水中月,大家都还没享受到。但也不妨碍大家开始真正打心眼儿里替赵晟和柳芸香母子们说话、考虑了,“三叔,我听说其他族里的秀才老爷举人老爷们都不是全部替族人们免税免徭役,而是让大家只交原本的一半。我觉着阿晟仁义厚道,我们也不能亏了孩子,我们将来也交一半儿给阿晟吧?就这样能省下一半的赋税来,天长日久的,也是不可细算啦!”
“就是三叔公,阿晟兄弟如今没有地,我们也不能太占他的便宜。”
“三叔,我有一句话早就想说了。铁生兄弟凭什么一亩田地都不分给阿晟,让他们母子净身出户呢?不说阿晟他娘这些年的辛苦了,只凭阿晟也是他儿子,就不该这样分。三叔,我觉着等铁生兄弟回来了,您老还得说一说他,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得重新来。不然以后族人们都跟着学,弄得老子儿子兄弟们为了争家产,都弄得仇人一样,不是乱套了?”
“这话极是,我也早想说了。三叔,这事儿真能重新来才成,咱们族里大小也有几十家人,可不能开这个口子……”赵木赵林都已是满头的冷汗。他们已经人人唾骂鄙视,没有任何名声面子可言了,要是还要重新分家,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地也交出去,可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那他们这些日子到底折腾的啥?不是鸡没偷到,反而亏了米呢!张招娣与朱春花也快崩溃了。尤其张招娣刚才就已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会儿更是胸闷气短,难受得恨不能死过去。她艰难的抬起头,还想做垂死挣扎,正好就对上赵晟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张招娣忽然就醍醐灌顶,全部明白过来赵晟的用意了。他不但要让他们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都吐出来,不但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丝毫沾不上他的光,丝毫占不到他们的便宜,怄死他们。还要让全族的人监督他们,压制他们,让他们再气再恨也什么都做不了,不然就是跟所有族人作对。而有了族人们替他挡在前面,什么不孝亲生父亲、不管亲哥哥亲侄儿侄女死活的罪名,自然也管不了他,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害,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消袖着手当他的‘仁义厚道’人就够了。那些族人可都是人证,那么多张嘴,就凭自家那几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除非他们能拿出更大的好处来,可他们上哪儿拿更大的好处去,他们自己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一个个的还说他们黑心烂肝,到底谁黑心烂肝啊!早知道,他们今天就不该来三叔公家,不,早知道当初他们就不该答应分家的,可这世上哪来的早知道?张招娣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要她与人说,还真未必说得清楚赵晟这些心思,但她自己的确都意会了。意会之后,便终于再撑不住,眼前一黑后,活生生气晕了过去……等母子四人终于回到家,已是正午了。柳芸香大是解气,一进门便再忍不住与顾笙道:“笙笙,你刚才那些话真是说得太痛快,骂得也太痛快了,只恨我嘴笨,心里再气也说不出来,不然我也要骂得他们狗血喷头,我憋了这么久的气,今儿可算是都出了!”
赵秀也是星星眼,“四嫂,你刚才真的是好威风,好霸气。”
说着就学起顾笙刚才那满脸轻蔑的笑来,“光这个笑,已经能让你的敌人气死过去了。四嫂,我学得像吗?”
顾笙失笑,“还差点儿火候,回头教你。”
笑过才与柳芸香道:“娘哪是嘴笨,只是从来厚道,不肯跟他们一般见识而已,且您到底是长辈,也要顾及旁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却没那些顾忌,当然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了。”
又道,“娘和相公、阿秀平日也不用太藏着掖着,虽说财不露白,但我们的日子肯定是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就算我们不说,村里的人一样看得见。与其让他们看到后乱猜乱传,还不如我们直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正相公刚才已经把族人们都收服了,想来见我们大大方方的,他们也只会羡慕,不至于妒忌使坏。”
要是真有不长眼的妒忌使坏,她正好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好好杀一回鸡给猴看!柳芸香点头道:“现在都知道阿晟娶了个好娘子,又能干又带财,的确不是我们想藏就藏得住的了,就听笙笙你的,以后我们都大大方方的。本来我们不偷不抢,全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谁不服自己也挣去!”
说完看向赵晟,“阿晟,就是你刚才话已经放出去了,接下来可得好生努力了,要是明年……族里的人还不知会怎么说。谁让你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的?尤其他们还自觉替我们说了话,做了事,肯定期望会更大,也更会觉得理所当然。”
“谁知道结果却跟他们想的大不一样,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到时候肯定有不知道多少比方才更难听的话等着我们。当然,娘不是给你压力,但你刚才真不该把话说那么满的。”
人缘也好,有理也好,关键时候,又哪及得上实打实的利益?赵晟点点头,“娘,我心里有数的,您就别担心了。不是说邱大工今儿要来吗,正好肚子也饿了,您快做饭去吧。”
顾笙估计他心情不好,笑道:“娘,我也有些饿了。”
柳芸香还想再说,见顾笙冲自己使眼色,只得打住,叫上赵秀一起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