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允恭恶人先告状,朱媺姕赶紧道:“巡警叔叔,别听他瞎说。是他叫了几个地痞无赖,把我们堵在巷子里,幸亏我同学会功夫,才没遭到他们的毒手。”
巡警叔叔? 巡警小队长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挺有意思的,女学生看着也挺有灵气。 可再怎么样,他还是得公事公办。 他道:“巷子里还有流氓地痞?你们三个,进去看看,有的话都给抓了。”
后面一句话却是吩咐手下的。 另三个巡警到巷子里一看,便有人回来道:“队长,里面没人。”
没人? 朱媺姕一听这话懵了。 随即看向跟在身边的梅兰菊竹,还有廖淑兰、罗新柔,这才猛然醒悟——梅兰菊竹以保护她为第一要务,就没留人看着那些地痞。 于是道:“巡警叔叔,真的有地痞,足足八个,肯定是趁着我们在巷子外说话的功夫从另一边跑了。”
王允恭这时则趁机道:“瞧见没有,这毒妇撒谎呢。哎哟,我的脸~” 却是说话牵动脸上肌肉,又狠疼了一下。 巡警小队长审视了王允恭、朱媺姕一眼,道:“行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大街上争了,都给我去巡警局吧。”
说完,就要让人带着这些打架的学生走。 这时巷子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八个一看就像是地痞的汉子,满脸恐慌地从里面跑出来。 瞧见外面的巡警,这些地痞不仅没慌,反而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 为首的黑痣大汉急喊道:“警爷,救命呀,有人要杀我们!”
朱媺姕则喊道:“巡警叔叔,就是他们,欺负我们的地痞!”
巡警小队长拿出了警用短棍,对一众地痞喝道:“都给我蹲下!”
他们平时对付的就是地痞,此时可不会客气。 几个地痞往巷子里看了眼,见那人没追来,便都听话蹲下了。 但黑痣大汉仍不忘提醒道:“警爷,真有人要杀我们呀,还拿着刀呢。”
如今成都也算承平日久,因此城内对武器管制也日益严格。 像菜刀、匕首之类的短刀还没什么,可若是长刀,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携带的,即便是砍柴的柴刀,也不能超过一定长度。 在大街上,巡警若是碰到带短刀的闲汉,绝对会带回去询问。 所以听了黑痣大汉这话,巡警小队长立即重视起来,当即派两个巡警到巷子里面查看——这条巷子并非直的,而是拐了一道弯,必须走进去才能到另一边。 很快,两个巡警回来,摇头道:“队长,没看到可疑人物。”
黑痣大汉忙道:“警爷,真有个拿短刀的,将刀耍得那叫一个溜呀,看着可吓人了。”
巡警小队长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通通跟我回巡警局!都别想半路逃跑哈,那没罪也有罪了。”
说完,五名巡警就带着一大班子人往巡警局去。 这时,路人中有暗卫要出来阻拦。 朱媺姕见了忙喊道:“去巡警局好啊,正好把这事查清楚,看谁才是违法乱纪的坏人!”
朱媺娖故技重施,故意将“查清楚”三个字加重,暗示暗卫别插手,她要让巡警局给她和小姐妹们一个公道。 就这样,朱媺娖一行人也都被带去了华阳县巡警局。 按理讲,这种打架的事巡警所就能处理——成都如今也有大几十万人口呢,每天打架的事不知有多少。若都到县巡警局解决,肯定日日人满为患。 但这队巡警本就隶属于县巡警局,且涉及打架事件的又是华阳一中的学生,其中更有府巡警局局副家的公子,事情比较复杂,巡警所肯定是不好处理的。 这不,巡警小队长将事情上报后,也没再管了。 却说朱媺姕等人被关到一个房间没多大会儿,就有一个中年巡警过来将她们带到旁边房间录口供。 主要是问明身份信息,以及事情的经过。 问完就离开了。 而在县巡警局的一间办公室中,今日值班的局副李倧成正在跟几个手下商量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瞧见中年巡警进来,立即道:“老王,可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为首的那个白月魁是成都卫戍军一千总的女儿,四个姓明的都是成都卫戍军一把总的义女。 罗新柔则是一位华阳县大吏之女。廖淑兰父母一个是小商贩,一个是工人,家世最普通。”
“这样啊。”
李倧成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思考起来。 旁边的县巡察大队长张元眼珠子转了转,道:“局副,根据我们的审问看,王允恭他们也就是吓唬下那几个女学生,根本没动手。 可他们被两个姓明的女学生狠揍了一顿却是真的,尤其是王允恭,脸都被打肿了。 这事儿,我瞧着责任还是在那群女学生——本来女娃娃就该在家读女戒、学刺绣,如今得陛下允准来学校读书,不好好学习,却打架闹事,就该好好教训她们一顿,好遏制这种不良风气。”
李倧成听了眼睛一亮,笑着点头道:“说得对,这等女学生若不惩治,长大了就是泼妇,谁娶谁倒霉。 不过,她们到底也是军属,不易惩罚过重···你觉得应该关几天?”
张元听了心中暗骂:这都要问我一个大队长?一点担当没有,活该你是个局副。 但他脸上却仍笑呵呵地,道:“女学生嘛,又只是打架斗殴,最好别关,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可以让她们签署一份认错书,再给受害人赔礼道歉,让她们家属领回去记好了。”
“说的也是。”
李倧成再次点头,“不过关键还是得让受害人满意——受害人的打不能白挨,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
两人当着其他几个级别更低的巡警官吏的面商量此事,从始至终都没提王允恭是府巡查局局副公子一事。 但在处理纠纷的过程中,却都心照不宣地偏向王允恭。 王允恭对这一处置却并不满意。 来到巡警局,他就像是来到了自己家,此时虽然也被关在一个房间中,却有茗茶和干果,还有椅子坐,简直不要太舒服。 是巡查大队长张元亲自过来交代的——李倧成其实也想来,但作为局副,他不好做得太露骨,只能将这结好府局副家公子的机会让给张元。 听张元将处置方案说了,王允恭一下子站起来,提着公鸭嗓子道:“什么?赔礼道歉就完了?你也不瞧瞧她们把我打成什么样! 还说要打得我爹妈都认不得我!当街打的!这事传出去让我王允恭还怎么做人,让我爹的脸面往哪儿搁?!”
张元无奈地问:“那王公子想怎样?王公子大约不知道吧,那白月魁可是卫戍军千总千金,姓明的四个丫头也是把总义女,都属于军属,我们可不好做得太过。”
王允恭原本确实对白月魁家庭背景有点忌惮,此时听张元透了底,却一下子放心下来。 他嗤笑道:“那姓白的娘们牛气哄哄的,我当她爹多大官呢,原来只是区区卫戍军千总? 若是边防军的千总我还怕她两分,可卫戍军千总能管到巡警头上来? 你们今天给她爹面子,委屈了本公子,说不出去就不怕丢了整个成都巡警的面子吗?!”
张元听了这话,觉得有一定道理,于是道:“那王公子你说嘛,到底要怎样处置你才满意?”
王允恭道:“那姓白的当街往我脸上踢了两脚,我要她当街给我赔礼道歉,再让我打她两巴掌。哦,对了,还得赔偿我们一千两的医药费,这事才能了!”
“这···”张元表现得很是为难,劝解道:“王公子,真要这么做了,怕是这女学生的家长会闹到你们家去呀,到时候怕是很难看,说不定会影响你父亲的仕途呀。”
王允恭倒不是一点脑子没有,何况成都也算半个天子脚下,有些事确实得注意点影响。 可心中这口恶气要不发泄出来,他怕是得憋屈死。 想了想,他故作大度地道:“好,那本公子就让一步,不打她耳巴子了。 但她必须写一封道歉信,当着我们华阳一中全校师生的面念出来,并给我鞠躬道歉! 另外,她必须赔偿我们两千两银子的医药费,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听这话,张元心想,你这不比打人家两耳巴子更恶毒?一个女孩子家,当着全校师生给你鞠躬道歉,名声岂不全毁了? 不过,他觉得可是试试让姓白的女生接受。 于是,他便板着一张脸来到了关押朱媺姕等人的房间。 “白月魁、明菊、明竹!”
张元先点了三个打人者的名字,“经我们华阳县巡警局查明,王允恭等人从头到尾,都未对你们动手脚,反倒是你们三个,将他们十几人殴打至伤,又当街侮辱! 按照我们大明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们本应该被关押三日,赔偿受害人医药费等,以作处罚。 但念你们是在校女学生,经我们巡警局与受害人沟通后,允许你们私下解决此事。 受害人那边要求,你们三人回去自己向学校认错,并写一封道歉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一遍,并向其赔礼道歉,再赔偿两千两医药费,此事便算了了。”
说完,张元便递过去一张写着“和解协约”的纸,道:“你们若是同意,便在这上面签字按手印,回去告知父母、学校,完成协约要求就可以了。”
房间里,朱媺姕瞪大了眼睛,几乎听呆了。 回过神来,她便愤怒地道:“我说巡警叔叔,你们没搞错吧?是王允恭带着地痞想要殴打我们,我们是自卫才将他们打伤的,怎么现在全成了我们的错?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张元一拍房间窗户前的桌子,喝道:“还在胡搅蛮缠?!你说是他们要殴打你们,何人能证明?!你们身上可有一处受伤?!”
朱媺姕气傻了都,心道:感情我们太厉害了也是错? 张元又威胁道:“你们别不知好歹——女娃娃家,若在我们巡警局关押三日,出去名声可就坏了! 另外,那受害者说不得还会气恼,上法院告你们一个故意伤害罪。 依今日之事,他一告就准,到时候能判你们坐一年半载的牢房!那时你们可就真的完了!”
“吓唬谁呢?”
朱媺姕是谁啊,根本不吃张元吓唬人这一套,同时她终于觉察出巡警局在偏向王允恭,于是道:“我看你们因为王允恭的爹是府局副,才故意偏向他的吧?你们这叫徇私枉法!”
张元被朱媺姕说破了心思,不禁恼羞成怒,又决心吓唬朱媺姕一下,好让她乖乖接受巡警局的处置。 于是再拍桌子,道:“你这个女娃娃,真当我们巡警局好说话是吧?开门,我要让她知道侮辱诽谤巡警的下场!”
说话间,张元已拿了根短棍在手,并拿了一块破布将其包裹起来。 虽说如今巡警几乎没了刑讯权利,但无伤刑讯的手段却有不少,这棍棒裹着衣服打人,正是其中一项。 然而,他这般准备时,却没注意到,明家四姐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说老王,你开个锁怎么这么慢?”
就在张元催促时,另一边,华阳县巡警局局正欧阳谷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走了来到了局里。 见了局副李倧成他就问:“今日你们是不是抓了华阳一中几个当街打架的学生?”
李倧成笑道:“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局正,您放心好了,此事我们已经处置妥当,保证府局那边没话说。”
欧阳谷皱眉道:“处置妥当?你们已经把人放了?”
“放人?还没有。张大队长正在劝那几个女学生给王公子赔礼道歉呢。”
“什么?!”
欧阳谷一听几乎气得要跳起来,“你说张元再劝女学生给王允恭道歉?!”
“是呀。”
李倧成虽然不解欧阳谷的反应,但还是解释道:“为首的那个姓白的女学生有点倔,不过张大队长的手段您是了解的,有他出手,保证吓得那几个女学生乖乖···” 李倧成话没说完,因为欧阳谷已经向临时关押的院子狂奔而去。 “什么情况?”
李倧成一时满头雾水,但他到底不笨,很快想到了什么,“我的天,该不会那个姓白的家里有比王府局副还要大的官吧?”
想到这儿,他也匆忙向临时关押的大院跑去。 这边,在张元的催促下,老王终于是将门锁打开了。 张元用裹着衣服的短棍拍着手掌,狞笑着往里走,“女娃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你们可有的苦头吃。”
说着,他就要踏入朱媺姕所在的房间。 谁知不待他抬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来。 张元一看,不禁讶异道:“局正,您怎么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欧阳谷一脚给踹飞了! “你个龟儿子滴,想死莫拉着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