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南府,府治历城。 一个大宅院中,朱慈炯正在朱慈炤说话。 朱慈炤1633年为田贵妃所生,今年十二,比周后所生的朱慈炯还小一岁。 一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兄弟俩都比在京师时瘦了不少,但也长高了些许。虽然没晒得像农夫那么黑,却也不是如以前那般白白嫩嫩的了。 两人虽在皇宫中养出一些贵气,却也在过去一年中磨掉了不少。此时的模样、气质,即便说是普通市民、小地主家的孩子,也是有人信的。 “二哥,姐姐真的做了女皇帝吗?”
朱慈炤又一次问道。 朱慈炯倒也没不耐烦,道:“那些将军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那他们说姐姐是仙女下凡,也是真的吗?”
朱慈炤又问。 “这···”朱慈炯迟疑了下,道:“应该是真的吧,不然姐姐怎么会变得那么厉害呢?而且你忘了,闯贼破京师的时候,姐姐还带着神灯去刺杀李自成呢。”
朱慈炤先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些许犹豫之色,道:“二哥,你说姐姐会不会认我们?”
“你怎么会这么问?”
朱慈炯露出不悦之色,“她是我们的姐姐,如何会不认我们?”
朱慈炤瘪了下嘴,低声道:“可是黄侍卫跟我说,如果姐姐认为我们是假的,可能就会不认我们。黄侍卫让我放机灵点,如果听到不对的消息,就赶紧逃跑。”
“黄侍卫怎么可以这么说?!”
朱慈炯气得拍桌而起,随即又小心地看了眼外面,坐下来凑到朱慈炤身边,低声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以前在皇宫时,姐姐多宠我们啊,还给我们做过新衣服呢。”
“可是,黄侍卫说我们会威胁到姐姐的皇位···” “不会的。”
朱慈炯肯定地道,“我们又不想做皇帝?姐姐用一年时间就平了闯贼、献贼,还把清虏都赶出关去。 这些父皇都做不到,换你我上去,更做不到。慈炤,黄侍卫或许是为了你好,但有些事你也不能都听他的,要有自己的主意。明白吗?”
“嗯,”朱慈炤点头,“我知道了。”
朱慈炯、朱慈炤虽非同母所生,可因为年龄相近,原本在皇宫中关系就颇为要好。 过去一年,两人共同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了,关系自然又更上了一层。 朱慈炯身为哥哥,虽然只大一岁,却对朱慈炤颇为照顾··· 院子中,侍卫黄化及和沈明德也都带着担忧,在小声闲聊。 所谓侍卫,其实和锦衣卫一样,都隶属于上直军,即以前大明皇帝的亲军,就跟如今朱媺娖的亲军御林军一样。 上直军共有十二卫,除锦衣卫外,其余十一卫分别是旗手卫、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灵右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 最初的上直军自然也和朱媺娖的御林军一样,都是从军中选拔的百战劲卒,战斗素养很高。 可惜再精锐的部队,两百多年不打仗,也会成为没用的摆设。 李自成破京师后,上直军大部分战死,小部分逃匿隐入民间,也有一些被崇祯信重的被委以重任。 比如说崇祯安排给朱媺娖的四名侍卫,以及安排保护朱慈烺等三位皇子的一众侍卫。 出于对皇子的重视,最初崇祯给三位皇子安排了上百名侍卫保护。 可惜待到京师被攻破,朱慈烺三人被李自成擒获,这时还愿意跟在三人身边的,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再待到李自成兵败,三位皇子失散于军中,保护着朱慈炯、朱慈炤逃出来的侍卫便只有四个。 一路上死了一个,逃了一个,如今便只剩下黄化及、沈明德二人。 能坚持到现在,二人自然是对两位皇子忠心耿耿的,否则早就将人送去给清虏换取富贵了。 两人都在皇宫当了多年的侍卫,虽然没参与皇位争夺之事,却也听过不少故事,知道为了争夺皇位,皇家子弟会变得无情、冷血。 虽然大明除了靖难之役、夺门之变,后来再未出过皇子因争夺皇位而斗争的事,可两人仍不乐观。 谁叫如今大明的情况与以往都不同呢? 以前大明很少出现皇位争夺之事,是因为皇帝或是主动、或是被迫地早早立了皇太子,名分早定,无法争夺。 可如今,太子朱慈烺不知所踪且不说,登上皇位的还是位公主。 女子为帝,只在武周时有过,且武则天是以皇太后的身份为帝,和朱媺娖以公主身份登基为帝又有不同。 所以,两人真的吃不准,朱媺娖会如何安排定王、永王。 两人中,沈明德要想得开一些,他拍了拍黄化及胳膊,道:“你不要太担心了,他们不是说公主乃是奉先帝遗命登基为帝,而且还是仙女下凡吗? 如今公主更是平了闯贼、献贼,将清虏赶出关去,武功赫赫,皇位自然也稳固,是不会将定王、永王视作威胁的。 况且在皇宫时,你我也见过公主殿下,她是多么心善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
黄化及一叹,“我只怕公主能容得下二位皇子,其他人却容不下啊。 现在想一想,你我当初就该冒险,带着二位皇子直接前往南京的。”
沈明德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担心朱媺娖麾下的人要办了他们,为朱媺娖除去后患。 所以,这几日他们看似轻松,实则夜不能寐,过得十分紧张。 “曾英请见永王、定王!”
外面传来一声禀报,随即院门就被打开,曾英、白晓生带着几名亲卫、锦衣卫走了进来。 彼此简单抱拳行礼后,曾英便拿出电文道:“陛下传来电报,令本将派人护送定王、永王前往南京。”
黄化及、沈明德虽然之前就听曾英说过电台、电报之事,可真的这么快就得到南京方面的消息,他们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黄化及甚至怀疑,曾英是不是假传圣意,想将他们弄到偏僻无人之地处理掉。 可惜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黄军门稍待,我去请两位殿下出来。”
沈明德说了一句,便走进内院。 不一会儿,朱慈炯、朱慈炤就出来了,接过曾英拿来的电文看了看。 然后朱慈炯就皱眉道:“这所谓的电文,既非当今陛下亲笔,又无玺印,本王如何能知它是真是假?”
听到这话,曾英、白晓生对视了眼,都不禁皱眉。 随即白晓生开口道:“定王殿下,电报乃我大明所独有,绝不会有假。况且,两位殿下若不去南京,如何能与陛下相见?总不能让陛下来济南吧?”
对于此事,朱慈炯其实早听沈明德、黄化及商量过,也觉得他们的计划更保险。 闻言便道:“本王自然不敢劳烦陛下亲至,但总得有一份圣旨,我们才好动身去南京。”
曾英劝道:“圣旨往来,至少需要十天半月,两位殿下难道就不想早一日见到陛下吗?”
“本王自然希望早日见到陛下,但还是得有圣旨传诏才行。”
朱慈炯颇为坚持,随即反问:“曾军门既能用那电报向南京通传消息,何不向陛下请示此事呢?”
朱慈炯都这么说了,曾英自然不好再强要求两人直接去南京。 否则,若两人真是皇子,以后在朱媺娖那边告一状,他可就不好过了。 于是只能叹道:“也罢,我就先将二位殿下的要求上报。”
说完,便跟白晓生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