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解决办法有两个。”
郝光明道,“其一,你多动用几台手机,让人帮忙将户部所有账目都拍摄下来,然后带来我在这边请人查看、整理、核算。 不过这个方法操作起来并不简单,而且在我们这边会有一定危险性。”
朱媺娖如今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她知道,在清查账目一事上,作为最后一步的核算反而是最简单的,真正难得是前两步,也即是查看、整理。 而郝光明要在另一边做这件事,确实有较大可能被人盯上、怀疑。 如果她的事情暴露在后世,她也不清楚会有什么结果。 起码事情不会再受她和郝光明控制。 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下面的马士英、解学龙却听得心神震动——此前他们可没想到,驸马爷还能帮公主清查账目。 但仔细想想,此事又合情合理。 毕竟驸马爷带来如此多的神异之事,查个账又算得了什么呢? 之事驸马爷说有危险,两人却又难以理解了。都不禁暗想:莫非驸马爷过于干涉凡俗之事会触犯天规? 就在两人胡乱猜测时,便听朱媺娖问:“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就得靠你们这边的力量了。”
郝光明道,“南京城中应该有不少商铺吧?商铺之中的账房、掌柜应该都懂得查看账册、核算账目吧? 既然朝廷中懂查账的官吏不够用,何不从民间征调或者说雇佣一批账房、掌柜来用呢? 当然,此事你不急的话,我建议你借机以考试、发证的方式掌控整个南京城的账房先生。 这样一则利于你选拔管账、算账的人才,二则方便你以后清查其他账目时再次征调这些人。”
听了这番话,朱媺娖不禁眼睛一亮。 下方马士英、解学龙却都露出了惊愕神色。 随即解学龙先忍不住开口道:“监国,此事万万不可——怎能让民间账房处理朝廷账目呢?”
马士英虽然也觉得此举对于大明官员会产生很大威胁,可想想朱媺娖的诸般不寻常,终究是忍住了没开声。 果然,朱媺娖道:“此事利国利民,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另外这事也不是解卿该管的,就不要多说了。”
郝光明则发声道:“大明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也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你们如果还想呆在大明官场上,为大明做事,就应该努力学会适应,跟着进步,而不是固执得排斥新生事物。”
听了这夫妻俩的话,解学龙只能苦笑了下,不再多言。 郝光明则道:“为了节省时间,你可以先免去考试,直接给南京城愿意接受征召的账房先生颁发一级会计证书,表示朝廷对他们的认可。 同时借助这个机会,录入他们的信息,好方便管理。 然后从中选出一批账房来,分为两拨,在两处大院内先后清查户部账目。 这样既可以避免少数账房捣鬼,也可以减少复查的次数。 一切顺利的话,几天时间应该就能将你们户部的账目查清了。”
朱媺娖道:“马卿以为这办法如何?”
马士英刚听郝光明说话听得出了神,闻言立即赞道:“驸马爷所言实是良策!”
“那清查户部账目之事便依此策办理。”
朱媺娖做出了决定。 郝光明则补充道:“当务之急,你需要派禁卫军封存户部账目,严守银库。 另外,征召城内账房一事,也可以交给禁卫军第一镇的将士去办。 这一镇兵马跟你和红娘子最久,识字率应该不低了吧? 此前又在南京镇守,和百姓混得最熟,由他们来办最合适不过。”
朱媺娖听得点头,当即拿出对讲机联系红娘子,调用禁卫军第一镇将士。 之前朱媺娖没来南京时,禁卫军第一镇的任务主要是镇守皇宫,训练新编的南京卫戍军,以及巡查城中街道监察治安之事。 如今朱媺娖带着御林军、禁卫军第二镇来了,禁卫军第一镇任务自然就减轻了很多。 马士英、解学龙也在此时告辞离开——除了朱媺娖交代的事,他们还有不少别的事,忙得很,可不好在谨身殿干呆着。 郝光明则和朱媺娖继续谈论着查账的事。 “接受朝廷征召的这批账房先生,你可以付给他们工钱,第一次算是强行雇佣,但以后他们就会争抢着来应招了。 另外,等他们被征召过来了,可以教授他们更为先进的复式记账法。 然后择取其中先学会的人分为一伙,让他们用新学的复式记账法重新记录户部账目。 至于另一伙,则用他们惯用的记账方法去记录、核算。 当然,肯定不能再用流水账的方式记账——我看过了,在明末清初,也即是你们这时候,其实已经有颇为先进的记账法。 比如自唐宋时便有,并被宋朝列为官方记账方式的‘四柱清册’。 又比如在明朝才发展成形的‘龙门账’,以及明末才出现的‘四脚账’。 而后两种,其实就已经算是复式记账法了。 不过,这南京户部用的是什么记账法,就得等查看账簿之后才能清楚了。”
朱媺娖听完先是点头,随即又不禁抚额。 她没想到只一个清查账目之事就有这么多的道道。 由此可见,治国确实是一件极难的事。 幸亏她有郝光明帮忙,否则她即便成为女帝,也会被困在一张又一张的网中,又犹如深陷泥沼,难以挣脱出来··· 户部衙门。 迎接朱媺娖入主紫禁城后,很多官吏仍保持着较为兴奋的状态。 其他部门的官吏大约还会有一份忐忑,可户部的官吏们却是没有的。 他们可是凭真本事吃的户部这碗饭,尤其是底下的小吏,都是“技术人员”,任凭谁去坐那张龙椅,都得用他们。 离开了他们,这户部衙门就转不动圈,就得失灵。 所以他们有什么好忐忑的呢? 应该兴奋、激动才对——公主这么能打仗,以后应该会打不少胜仗吧?打了胜仗就会有缴获,那缴获肯定会有一大部分交给户部管理吧? 还有,公主似乎还喜欢抄家。 抄家好哇,抄家所得的财物怎么说也得分一部分给户部管吧? 而这,岂不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吃得肚儿浑圆、油光水滑? 这不,此时户部一些小吏们就在各自值房中议论着南京城迎来新主人的好处。 “过去大半年,弘光伪帝在位时,咱们户部可是真苦啊。 不仅要应对方方面面来要钱的人,地方上不是收不齐税赋,就是大比截留。 最终解押到咱们户部库房的,一年也就那么八九百万两银子。 这么点钱,咱们就算只分润个一百万两辛苦费,那也显眼很。 然而一百万两又有什么用,就算不孝敬那几位阁老,光是这户部衙门上下一分,落到咱们底下这些人手里的估计都不足一百两了。 就这点钱,连那秦淮河上花魁的门都进不了呢,也不足养一房外室,有何用?”
“可不是嘛。”
另一个小吏接话,随即就兴奋道:“不过公主来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生活也有盼头了。”
“绝对的呀,”有一个小吏接话,“前些日子查抄那几家,我路过时匆匆看了一会儿,估摸一家起码查抄出了百万两银子。 想必方才公主叫王阁老去谨身殿见驾,便是要向王阁老咨询这笔钱该如何用的。 至于王阁老办事,咱们还不放心吗?说不得这批银子最终都要落入咱们户部,一个子儿都不会流到外面去。”
想到很快就有大活儿干,这间值房里的几个小吏都不禁嘿嘿地笑起来,摩拳擦掌。 在几人笑得正开心时,却听地面微微颤动,随即外面就传来了惊怒的呵斥声。 “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是户部衙门,不得擅闯!”
“没听清楚吗,这里是户部!”
“···”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找的就是户部衙门——封监国谕旨,即可查封户部衙门。 所有人员全部软禁,有不在衙门中者,全部捉来一同软禁。 令查封所有账目、库房,任何人胆敢阻拦,或损毁账目,杀无赦!”
而就在这粗好声音大声宣读谕旨的同时,一队队身着飞碟帽、板甲的禁卫军已经冲向了户部衙门各个值房,将缩向房里的官员、小吏们一个个揪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一个禁卫军队长忽然大喝。 却是一个小吏在值房中匆匆将一册账簿藏入怀里,却被眼尖的禁卫军队长看到了。 他过去直接一脚将这小吏踹翻在地,将其私藏的账簿搜了出来。 又将其扔了出,喝道:“扒了他的衣服,仔细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