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顶层咖啡厅。就在陈宁佳被温蔓最后一番话说的又气又恨时,沈从文已经安抚好沈老爷子,约着时逾白坐在早已清场的咖啡厅内。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几人,甚至说话都能听见回声。时逾白坐在沈从文对面,盯着咖啡杯中的了了雾气,不发一言。“逾白,设计稿的事情,我替陈宁佳向你道歉。”
也不知两人僵持了多长时间,最终还是沈从文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我跟我父亲先前对此一概不知。”
时逾白轻抬眼眸,语调冷清,“我自然知道你跟沈老爷子都不知情。至于道歉这事,你不觉得,这件事应该陈小姐亲自来吗?况且你我两人并非当事人,道歉和原谅都不应当我们来决定。”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网上舆论满天飞,整艘游轮的人都在盯着事情的发展动态。但他们始终没有等到沈家人在公开账号上,发表任何类似于道歉的言论。倒是让他先等到了沈从文这个说客。时逾白从沈从文邀请自己那一刻,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件事,他没有任何权利替温蔓做选择,甚至他还觉得温蔓根本做的不够多。若换做是他,陈宁佳现在名誉扫地都是轻的!尤其是想到他当时察觉到事情不对,去甲板上找温蔓时,看到她被时渡禁锢在怀中的情景,时逾白便觉胸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哪怕是比赛结束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平息。所以,面对沈从文的客套话,他没留一点情面。直白的话语说的沈从文唇边微笑稍僵,搭在桌上的手跟着蜷缩几分,“宁佳,她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话到最后却又欲言又止,沈从文清润的眼眸看向时逾白,仿佛是在等他的回应,又像是单纯想找些安慰。但,很可惜,无论是哪一种目的他都没有达到。时逾白就静静的坐着,神情说不上冷然,却也没有太多暖意。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就这么看着沈从文,很有耐心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并不多说一句。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两三秒。沈从文却觉得像是隔了半个小时那么久,“算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沉默片刻,苦笑着摇头叹气,方才还笔挺的坐姿在这一瞬间垮塌下来,带着点颓然的意思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想来。不过,老爷子的意思,你知道我没办法违背。他让我来替陈宁佳求情。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沈氏股价如今看起来还没什么波动,但等事情彻底发酵,下跌是迟早的事。”
沈从文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需要时逾白回复,他自己单手撑着脑袋,盯着地面,“恰巧沈氏最近跟政府有一个大的项目,声誉不能有一点影响。所以,他让我来求情。老爷子希望你,能看在沈时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让温蔓出面澄清一切都是误会。当然,作为补偿,沈氏手上的这个项目,时家也能分一杯羹。”
话到最后,沈从文的视线再次落到时逾白身上。其中诚意并不是作假。时逾白也知道,沈家最近的那个项目,是啃了很久才拿下的。一旦能够做成,沈氏集团在A城的地位便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怕是时家都要差他们一截。现在老爷子为了陈宁佳竟然肯将项目分给他们,可见并没有仗着交情就道德绑架的意思。这样一块儿肉骨头,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欣然答应了。时逾白神情却始终淡淡的,直到沈从文说完之后才反问道:“你确定这只是老爷子一个人的想法?”
以他对沈从文的了解,这其中恐怕也有他想替陈宁佳解围的意思。果然。沈从文见瞒不过他,也不隐藏,坦然道:“确实有我的意思,你知道我不想看着宁佳现在这样。所以,逾白,就当是我恳求你。帮我向温蔓说说情,只要她在网上承认,这一切都是误会。当年,陈宁佳只是无意拿了文件,并没有偷盗,一切都只是乌龙……”“可是,如果我应下你的条件,被当做过街老鼠喊打喊杀的,就会是我的夫人。”
不等沈从文说完,时逾白便冷声打断。他望着对面沈从文微怔的神色,继续说:“承认一切是误会,网友就会觉得是温蔓弄虚作假,搬弄是非。从文,你别说这个后果你没有想过。”
“我……”沈从文语塞。时逾白见状,心下了然。沈从文并非没有想过,他只是不在意。只要受伤的并非陈宁佳,他都觉得无所谓。可同样的,时逾白更不忍心让温蔓受到一丁点伤害。更何况,这些本就是陈宁佳应得的!想到这,时逾白不欲再跟沈从文多说,起身便要走,“公开道歉的事情,希望你们尽快落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望着时逾白远去的背影,沈从文起身想要跟上。迈了一步,又觉得就算跟上也是徒劳无功。他没有立场再去说服时逾白,温蔓是时逾白的妻子,他保护温蔓,名正言顺。更何况,这本就是陈宁佳的错。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来之前就已经预见到的。只是,想起舞台上孤零零的陈宁佳,他还心存一丝侥幸罢了。“总裁,现在咱们怎么办?”
见时逾白出去,秘书才跟着走了进来,瞧见沈从文的表情,便知道没有谈拢。沈从文轻叹,颇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还能怎么办?我让你准备的公关文案,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公开道歉了。秘书心领神会,垂首道:“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再审核一遍吗?”
“直接发给夫人吧。”
沈从文稍微挺直了脊背,声音中透着惫懒,“我累了,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