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律师端正危坐，没有搭理靳弋作死说的话。 “聂总，这路段山体滑坡，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想再巡视一圈，看有无待救人员。”
前方消防员跟机长商量了一下，还想再转一圈。 因着这飞机是创联出资买的，故前来请示。 姜梦竹回头看着他。 聂则远点点头，自然可以。 “多加小心。”
消防员接到许可，对机长说：“聂总同意了，再飞底点。”
姜梦竹更近距离地看到外面大面积滑坡，她贴近了点，呼吸屏住。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刚刚停车的位置早已逐渐被雨水和弥漫的泥洪淹没。 方圆几百米，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一行几人，包括机长、靳弋、魏律和消防员，看着这一幕，都没有人说话。 场面惨不忍睹，姜梦竹有些不想看。 聂则远注意到姜梦竹微微向他靠近，回避窗外的场景，甚至反握住他的手，越来越紧。 - 回到市区，姜梦竹先回爷爷奶奶家换了身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外面的阳台还在稀稀拉拉下着小雨。 微风吹起她半干的发丝，显得她整个人冷清而安静。 还在下雨。 姜梦竹蹙眉。 身形消瘦，双臂环抱，有些微凉，她披了一件披肩。 亭亭玉立。 聂则远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还是吃得少了，这身板看着一阵风似乎都能把她吹跑，也不知道刚刚在石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来吃点东西。”
不一会儿，他从厨房出来，叫回站在阳台一直发呆的女人。 姜梦竹倏然醒悟。 “你出来了？”
他笑着道：“早就出来了，煮了东西吃，来。”
姜梦竹嗯了一声。 吃面的姜梦竹整个人都显得及其娴静而淡雅，她轻挽着发丝，一口一口小口吃面条，好像没什么胃口。 聂则远问：“不合口味？”
姜梦竹摇头：“没有。”
“那就是胃口不好。”
姜梦竹没说话。 聂则远快速地吃完了面条，手里攥着一张纸巾，默默地看着她，心里大概也猜出来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今天见到山洪，被吓到了？”
姜梦竹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和碗里面条：“还好。”
隔了几十秒。 “就是觉得之前自己都生活得太舒适了。”
她忽然出声，敷衍笑了笑，心事重重。 他知道。 这都是现实。 现实有很多层面。 像姜梦竹这种生活优渥，出身姣好，从小到大几乎一帆风顺，除了姜江的意外去世之外并没有受过什么生活的苦，是一类。 聂则远从小贫寒，父亲再婚，寄人篱下如家常便饭，摸爬滚打习惯了忍辱负重，会计较另一半合适与否、能否给他到来更多助力，又是另一类。 还有更多，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机会，没有那么多运气。 就像今天山洪，如果被困的不是姜梦竹跟聂则远，很有可能搜救队来的时候，看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或者被山泥淹没。 或者没有创联出资的小型直升机，啥也不是。 “还好，你也吃了很多苦。”
毕竟姜江去世的时候姜梦竹受到精神打击，也是许多人体会不到的。 “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呼吁大家保护环境的事。”
姜梦竹冷不丁出声，微微低头，又稍稍抬眸，看着他的样子，像是一只小松鼠征求同伴同意。 聂则远想了一瞬。 立马明白她忧心的是什么，忽然笑了，“当然。”
她想的是个社会问题，自然灾害出现的背后，可能涉及到环境破坏问题，如果想要不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保护环境其实是最靠谱的解决办法。 她心里其实有主意，问出来也不过是，希望对方能让她更加坚信确定她的想法。 呼吁减轻地球负担，减少自然灾害，这不无道理。 但是聂则远是商人，换个方式来说，是资本家。 他抬了抬眉，有些害怕，并且察觉到自己有些想回避讨论这样的问题。 姜梦竹抿了抿唇，又问：“可我这样是不是太理想了。”
“全世界那么多人，比我领略到今天这样感悟的多的是，比我懂环保的也多的是，其实这些压根轮不上我操心。”
聂则远沉默了一下，仅仅一下。 他低沉地开口道：“也是。”
“……”姜梦竹丢下筷子，“不想吃了！”
聂则远低低笑出声，其实她心里有想法，他顺着她只不过故意那么说，就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果然，姜梦竹本质里还是那个很有自己注意的姜梦竹。 这很好。 想了一下。 他捡起被她一个不小心扔到地上的筷子，“叮”地慢慢放置在桌子上。 叹了口气。 掀开眼皮，盯着她，还是最终解释道：“姜梦竹，我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无奸不商，唯利是图，听过吗？”
“听过。”
姜梦竹紧闭双唇，想起之前李明珠就经常跟她这么说。 “所以如果你要问我我的意见，我可能就会告诉你，不要做。当然，这只是我的立场，我在商界，早就被一些风气污浊化了。”
“但是你如果想做，那就做，这证明你心思纯洁，想他人之不敢想。”
他这会认真了点，语气慎重，说出来的话也像是研磨过，“这从社会层面来说，也是做他人之不能做，是很好很好的事。”
“那如果我又不想做呢？”
“当然……不想做，也并不代表你就恶劣。”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为生活奔波，为琐事忙碌，其实根本想不到这一层面，就算想到了，也不一定有那个经济基础、和技术去做。”
他看着姜梦竹，忽然又觉得：“但是你可以，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聂则远看着姜梦竹的眼神，好像有一束光在照亮她心里某一块蠢蠢欲动的想法。 姜梦竹对他看法，忽然有点改善。 噗笑了一声，这会倒是聂则远劝她想做去做了。 “你说的是真心的吗？”
“当然。”
聂则远双手交叉，一副资本家的歧视，脸上好像写着“我会给你提供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