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竖排最底下的木盒拿来,里边是咱们医馆这些天来专行记录腹泻的医档。”
“是!”
十来岁的药童跑得很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而在等待医档的这个时候,坐在大堂两边的几个面有病色的百姓已经开始互相议论:“这就是咱们城里来的粮道大人,好像算着日子,是该过来了。”
“唉,来了有什么用,以往那些粮道除了会到地方收粮的时候,和地方官员胡吃海喝之外,还会什么?更别提这次咱们城里还有这个怪病呢。之前第一批得病的病人都一个个的去了,安郎中也是开方救人,结果呢,还不是都咽气了。连给人看病十几年的郎中都无能为力,一个督粮道来了能干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兴许……兴许粮道大人来呢,能去邻城请来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夫呢?”
有些人对医馆里的粮道大人很是不屑,但有些人看着粮道大人的眼中以燃起一簇亮光,似乎是看了什么希望。扈杰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也不在意刚才这些人都议论什么。秦月夕听着这些议论之声,默不作声。两个人依然是立在屋子中央。过了不消片刻,药童就重新回来了,手里果然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漆木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记档。安郎中将盒子里的记档拿出来,交给了膀大腰宽的扈杰:“大人,这就是小馆内,近些日子来,所接触的腹泻病人的医档,里面记录了年龄性别,首次问诊时间,和每次病症病情,以及所开药方。请大人过目。”
扈杰哪里看得懂这个,大手接过医档,看也没看直接甩给秦月夕:“本官粗人一个,看不懂利差你罗里吧嗦的话,你来看。”
医档直接横飞过来。秦月夕胸口的披风微动,右手快若闪电的伸出披风,一把抓住了快要撞到胸口的记档,“谢了。”
说完,低头翻开医档,从头细看。不愧是坐镇开医馆的郎中,虽然是薄薄的一本记档,但是医档上的记录远比刚才的药材铺要精细许多。不光是把前来寻医问药的病人做了详细登记,除了望闻问切之外,还记录了这个人的脉象,又将第一次开的药方也记录在上面。等这人第二次来的时候,还会在医档上标注日期时辰,以及第二次所开药方,以及药方改动了哪几位药材。秦月夕继续翻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看到了后面。再往后看,来问诊求治止泻药方的人就不止五六个,已经有四五十个人之多。每一个人的名字不同、年岁不同,但住址相同,都是淮安坊附近的居民。在医档记录里,这些人的脉象也也不一样,或许是跟年纪和性别有关系,每个人身体承受的腹泻极限都不一样。医档上记录,有些人第三次来抓药,已经到了一天要腹泻七八次的地步。就算吃的是最清淡的米粥或者小米稀饭,一样也会腹泻。腹泻至后面,浑身虚弱无力,无力行走,只能让身体还算健硕的人,由担架抬进来。尽管开的药方,的确是止泻良方,可是这些人的症状,却没有任何痊愈的迹象,反而只是略有缓解,无法根治腹泻。且腹泻到第七日,若是就医不急,人还会腹痛不止,肠胃犹如刀绞,且汤药无用,开始反呕,不管喝下什么汤药,也都是吐出多半,如此更是加重病情。人往往好不容易喝点清粥,还未等腹痛拉出,就已经从喉管反呕出来。医档上记录最清楚的一个病患,便是被人抬进医馆,由安郎中亲自煎药服下,但喝药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悉数吐出!水米不进,药石无进,必死无疑也!看到后面,秦月夕也觉得心惊。难怪这些人似的这样快,这根本是因为生生拉稀腹泻,又无法进食补充能力,而活活把人给耗死的!如果说这是瘟疫的话,通常很少有这样因为腹泻脱水而死的人,一般都是死于高热、感染,虽然也会有呕吐的情况,但必定伴随高热,提问骤升骤降,机能失调的情况。而这一册医档上,并无记载,莫非是郎中忘记记载?还是真的没有高热情况?